以往别说见鬼,见到一只老鼠,他都能吓得腿软气短,今天怎么突然变了?
我朝水中看去,平缓的江面上倒映着一弯破碎的月亮,在月亮旁边,有我的影子,还有莽子……不对,不是莽子,这个人不是莽子!
我的心砰砰跳起来,在水面上,有一道青色的影子,小小的一团,就像个人偶。/36/36575/
如果我没猜错,背着我的,是古曼童!
“莽子!”我声音发抖。
如果是在平地,我一点也不怕,大不了从背上跳下来,摔个头破血流。
但在水里,我怕了,我真的怕了,小时候一次濒死的经历,让我深深了解了水的可怕,每一次接近江河湖海,我都能嗅到死亡的气味。
“八一姐,怎么了?”他的语气好阴森。
“还、还有多久上岸?”
莽子在水中,跟走平地似的,一点波澜也没有,也不知深浅。
我想,他会不会把我背到水中央,将我狠狠溺死?
“快了。”他淡淡的说:“你害怕吗?”
我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特么的,点儿也太背了!
“我怕水,你知道的。”
“是啊,水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可怕的!特别是死在水里的人,灵魂永远不得超生,要一直、一直泡在冰冷的水里,漂浮不定……”
“你好像很了解哦,呵呵!”
“但其实水又是希望的象征。”他停在江面,回头问我:“还记得在妈妈羊水里的感觉吗?”
我都要吓尿了:“不、不记得了!”
“那是温暖的水,透着希望。”
他接着走,步履缓慢。
“听人说,婴儿一生下来就会游泳,是真的吗?”
我已经头皮发麻了,生怕说错一个字,他就把我给按死在水里:“好像,有这说法。”
他望着月亮:“不知道跟妈妈肚里的羊水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记得了。”
我受不了了!这样的精神折磨,还不如杀了我!
不过几秒的时间,我咬牙决定横竖都是死,起码命运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对他说:“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他却把我锢得更紧了:“不用,快到了。”
我的汗哗哗地流淌,要不是身体流着守宅人的血,不能给老祖宗丢人,我都要给它跪下了。
莽子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找我唠嗑:“你打过胎吗?”
“二十二年黄花闺女,如假包换,你说呢!”
“真好!”他佝偻着身子,通体发寒:“我妈妈十六岁就怀了我,当时是被外婆领去了医院,医生问,孩子留还是不留,你猜她怎么说?”
“怎、怎么说。”虽然知道结果,但我可不敢说大实话!
“妈妈没说话,外婆说,我是个祸害,不能留。”
突然觉得有种淡淡的哀伤。
“医生把单子冷冰冰地塞给外婆,说,出门左转缴费。”
手背上冰冰凉凉的:“下雨了?”
我很快意识到不对:“你哭了?”
“过程很痛苦。”他告诉我:“我有感觉的,我会痛的,钳子好冰,把我搅碎时,灵魂也在痛。”
“你……”我正想着怎么安慰他,突然间被放了下来,当双脚踩上厚实的土地时,我整个人都踏实了。
“到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在了他对面,莽子就伫在那里,眼珠子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他僵硬地笑起来:“八一姐,谢谢你陪我!”
我鼻子莫名地有点酸,明明是他背我过来,却谢谢我陪伴它。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果然是有代价的:“你先说。”
“我的母亲在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瑶区瑶族乡,名叫拉卑,麻烦你告诉她,我已经不恨她了……”
我是怎么醒的,完全没印象了,我只记得,当我醒来时,莽子就在身边,他说:“你咋还哭了呢?”
我吓得反手就是一耳光:“别特么又想骗我!”
这一掌感觉,脸怎么是热的?
“八一姐……”
“你真是莽子?”我试探着问:“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尿裤子,是什么时候?”
“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吗?”
“说。”
“小学三年级,我见到教室的白衣女鬼,当场吓尿了!”
是莽子没错。
“对不住啊,刚才那些鬼太狡猾,我被骗了两次。”
第一次是纸人,吓得我魂儿都没了。第二次是古曼童,化身成莽子背我过河。
我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
时间回到刚才被拍肩那会儿,莽子被吓晕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别墅的大厅里,上百号鬼爷爷鬼奶奶围着他,叽叽喳喳正商量着什么。
他吓得两眼一闭,这次是装晕,因为实在晕不了了。
一开始他很害怕,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但很快就听明白了,这些老鬼们围着他,是在讨论如何送他出去。
你一言我一语,莽子也就明白了,原来这些鬼魂跟他一样,是被困在了回龙湾,它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跟这个世界接通了,想回也回不去,只有天天来强子的赌场耗着,消磨点时间。
一个鬼精鬼精的老头子拍了拍他的肩:“小师父,别装了,起来说说,怎么才能让我们出去。”
我惊讶:“他们叫你小师父?”
“是啊,他们几乎都是江城和附近的老人,都认识博家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