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样子在我家门口待了一会儿。/36/36575/
“你来了,怎么不敲门,怎么不进去坐坐呢?”说着,我就拽着她进屋,而她怎么也不愿进去。
“九九,陈姨怕忍不住哭,让你沾上晦气。”她说着,眼泪就哗哗地流。
在江城,确实有这样的说法,去别人家不能流泪,不能伤心,否则对主人家不利,将让他们全家染上晦气。
见她哭得那么伤心,我说:“陈姨,你遇到了什么事,告诉九九,我就是你半个闺女,一定帮你撑腰。”
“哪有人会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我来,是想告诉你,曼妮的骨灰到了,可惜老爷想不开,去跳了江,到死俩人终究还是没见着啊!”
说着,我这才发现,她手里提了一个布袋子,里面有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陈姨,你就这样把曼妮姐带来了?”
这个陈姨,还真是心大啊!要知道,鬼魂的尸首、骨灰、金骨是最怕被太阳直射的,一般都地撑着伞。
还有,抱骨灰盒的正确方式,应该是抱在怀里,而不是吊在膝盖处,这是对死人的大不敬。
不过呢,不知者不怪,陈姨不是阴行的人,不懂很正常,毕竟平时牙叔在说阴行的事时,陈姨是回避的。
“我现在也只能找你了,毕竟老爷家里没人了。”她早该离开的,却一直守在别墅那里,为的就是等着曼妮姐的骨灰回家。
我看着这骨灰,好歹尸身是回来了,但,曼妮姐的鬼魂却不在这里,有可能还在在泰国,也有可能在某一站丢了。
我本想做法召唤曼妮姐回来,但后来想想,牙叔不是说他会去找吗?这样的相逢机会,还是让给牙叔吧。
“这骨灰,我送回曼妮家,可是,他们家人却不收。”
当初曼妮嫁给牙叔,遭到了家人的强烈反对,但她还是一意孤行,背着包包跟着牙叔就走了,这样的胆量,这样的气魄,有几人能做到?
而牙叔这个人,还真是后知后觉,早看清人生真谛,便可早一日获得幸福。
陈姨说:“我思来想去,太太和老爷就应该在一起,虽然老爷死在了水里,尸骨都找不到,但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我们将骨灰撒在江里?”
“是啊。”陈姨沟壑纵横的脸上浸满了泪水:“九九啊,老爷和太太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所以我想……想请你和我一起,把太太送回到水里,跟老爷能够相聚。”
想到牙叔和曼妮姐的音容笑貌,想到我们最开心的日子,在牙叔家院子里喝着啤酒吃烧烤,我的鼻子便酸了起来,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生命可以倒带,我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刻。
“好。”我答应她:“不过,我还想带一个人,我们一起。”
“都听你的。”
我含着泪告诉莽子,牙叔和曼妮姐死亡的消息,他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故作坚强地说:“八一姐,你是不是骗我的?牙叔其实和曼妮姐好好的,是你们恶搞我。”
我怎么可能拿别人的生死恶搞他呢!
良久,他终于相信了,在电话那头对我说:“十八号码头,等我!”
我和陈姨、砖灵来到了约定地点,一艘游艇早已经停在了码头上,上面有沈氏集团的logo。
莽子姗姗来迟,脸上挂着一个大墨镜,看着虽然没什么,但我知道,他的眼睛一定已经肿了。
“这位是……”陈姨看向他,然后认了出来:“沈公子。”
“恩。”正好,他们都在牙叔家见过,我也省得解释了。
他心情非常不好,看到我怀里捧着一个黑色的骨灰盒,他周身低至冰点:“走吧!”
我们上船,开到祝圣桥附近,也就是牙叔跳江的那里,游艇停在江面上,我们几人,穿着黑衣,表情肃穆,每一个人脸上的悲切都是相同,还有……眼里的那份舍不得。
我颤抖着,打开曼妮姐的骨灰盒子,没想到那么美、那般妖娆的女人,到头来只是这小小的一盒,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像牙叔和曼妮这样,生前挣了那么多钱,买了那么大的房子,奔波了一生,到头来,死不带走。
唯有记忆和感情,是能够超脱人死亡,跟随鬼魂到阴间的专属物品。
骨灰盒一开启,江风吹来,四下散开。
我们每个人,手里抓一捧灰白的骨灰,浮现出各自的记忆,默默地流泪,轻声地啜泣,向天一撒,今生再也不见!
我想到第一次见到曼妮姐的样子,她站在阳光下,瀑布般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头,我仍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她穿了一身姜黄的裙子,她皮肤很白,衬得越发地雪白通透。
我和牙叔悄悄走到她身后,见到她四十五度仰角,正看着树上,听到脚步声,她回眸一笑,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那混血儿的五官和恬淡美好的笑容,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世上还有如此美好的画面。
牙叔问她:“在看什么?”
“那树上有只毛毛虫。”
“毛毛虫有什么好看的?”
曼妮姐白了他一眼:“那你呢?你有什么好看的?”
“我……”他哑口无言。
“就算是一只毛毛虫,也可以有人喜欢,有人关注啊!我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一直都很独特……”
说完,她朝我嫣然一笑:“你就是小九?”
“是啊。”
那一天,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