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茅庚将自己对库页岛的设计粗略解说了一遍。
这事不能不讲个明白,开玩笑,让面前的两位大宋大佬产生误解那怎么行!于是茅庚郑重其辞地表态:库页岛将来必定是大宋属下,可以驻军,还承担朝廷税赋。
至于税赋的搞法,当然不能按照大宋的法子来,比如可以搞个包税什么的,后世的国朝改革开放后有一段时间不是也搞过包税的嘛,貌似堂堂中央财政还跟地方财政借过钱呢。咱在库页岛也就是搞一个小特区,经济特区的成分更多一点,财政更独立一点,而已。
至于特首嘛,咱不搞封建,父死子继那一套咱不搞,朝廷就更放心一点了吧。非要问咋个具体搞法的话,这么说吧,股份公司那一套两位大大都见识了吧,差不多就是按照股份制那一套产生董事会董事长,哦,不,是特首!然后再由朝廷盖个萝卜印,哦,不,应该是朝廷搞个委任状。话说,这事儿汉唐和本朝都干溜了的,后世的香港澳门走的程序也差相仿佛。本时空叫羁縻,后世叫特区,就严谨性而言,还是特区的称呼严谨一点,搞了一两千年,名称也总得与时俱进,对吧!
茅庚敢跟陆辛二人直说此事,那当然也是研究了两人可能的反应的。
先说陆九渊吧,能说出“六经注我,我注六经”这种话的,当然不可能是食古不化的腐儒。“心学”本就是新儒学,而且,陆九渊此人还是王安石的粉丝,陆九渊还特意撰写了一篇《荆国王文公祠堂记》,对王安石的人品道德、学业以及治国之术推崇备至,总之,陆九渊眼中的王安石,英才盖世、不合流俗,是一个毕生都在传播正能量的“高大上”人物!仅仅从这一点来看,就可见陆九渊对改革家和改革的态度。后世更是有人研究得出结论,说陆九渊的“心学”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王安石的“新学”,连他们两人说的话,好像都一脉相承,王安石说“善学者,读其书唯理之求,有合吾心者,则樵牧之言犹不废;言无理,周,孔所不敢从。”,陆九渊则说“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
反正,陆九渊是儒学的改革先驱总是不错的,后来大明朝的王阳明就是心学的传人,王阳明主张“解缆放舟,纵横由我。”——看看,陆九渊算得上是解放思想的先驱,不过话说得还没有那么露骨,王阳明就更直白,直接就有了解放思想的提法。
所以,“心学”这一门的儒士应该是不会反对改革的,陆九渊更不会。再说这两年来朝夕与共,茅庚算是把陆九渊摸透了,基于自己在高雄特区取得的一系列绩效,以及对自己人品的信任,估计陆九渊也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
至于辛弃疾,既然跟陈亮交好,那就不用太担心了。陈亮是什么人!陈亮是事功派的核心人物之一,“功到成处,便是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这是事功派的信条,妥妥的便是“黑猫白猫”论的鼻祖啊。既然与陈亮相交莫逆,辛弃疾自然不可能是那种被条条框框束缚的人。
就拿辛弃疾本人做过的事来说吧,有些事更是足以用离经叛道来形容。比如说在长沙的时候督造营房练兵——练的是飞虎军,期间朝廷收到各种对辛弃疾的物议,要求暂停建造营房,要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就停工了,但辛大帅不一样,辛大帅索性上演了一出“生米煮成熟饭”的好戏,来跟朝廷打马虎眼。首先,他把朝廷的令牌压下,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抢工期,停工令藏起来,先建完再说。瓦不够,不怕!令长沙市民每户送瓦20片,官府100文收购,于是,两日内屋瓦便全部筹足。铺砌道路需要大量石块,石块不够,他又下令调集全城在押囚犯搞起了大会战,并祭起了“计件制”这件大杀器——超额完成者还能减刑!不用说,有此非常手段,自然是“三军”用命,于是,营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修筑完毕。工程完了之后,辛大帅这才拿出朝廷旨意,摆出一副遗憾的口吻,对不起,我修完了,这旨意才收到。这事当然让朝廷不爽,辛大帅也光棍,打报告表示,这事就这样了,连账本我都送上朝廷,你们可以查账,爱咋地就咋地吧!
从这一件事上看,是不是有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派呢!而从辛大帅的手段来看,这又哪是思想僵化的人干得出来的!所以说,辛大帅也是思想解放的典范。
同时,辛大帅还是十分江湖气的一个人。
辛大帅的江湖气,在朝廷有些人来看是江湖匪气,辛弃疾原就是跟着草头王耿京揭竿抗金的,有江湖匪气一点也不奇怪。
辛大帅的江湖气,江湖版本则真真正正是江湖义气,有故事为证。
话说庆元六年(公元1200年),被庆元党案构陷的朱熹在福建病逝,此时正当韩侂胄权势熏天,一手导演“庆元党案”的韩侂胄发出禁令,禁止各界为这位一代理学宗师送葬。可叹朱熹的门生、信徒虽多,却因一纸禁令,竟然一个个止步不前,不敢前来吊唁。一代大师的葬礼如此冷清,冷清到令人唏嘘,但别人回避,辛弃疾却无视朱熹是被官方批倒批臭的“罪人”,高调到场吊唁,而且,还亲作悼文,对朱熹给予极高评价:“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为公死,凛凛犹生”。
这便是辛弃疾,一个满身江湖豪气,一个词中满是豪迈,一个不拘一格的辛弃疾!茅庚觉得,在本时空,最可能理解和支持自己和穿越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