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这天,萧令一袭月白锦袍,腰悬长剑,胯下白马,行过长安街。
整条街的少女便纷纷投去热烈多情的目光。
好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晋王萧令平日总是乘坐马车,即便面对争相观看的少女,也不过是偶尔掀开帘子望一眼。
今日却是十分的张扬。
香风涌动的阁楼上,穿红着绿的少女们提着花灯,好奇地向楼下张望着。
穆冉随在身后,道“不知是谁放了消息出去,说晋王要去西街赏花灯,只怕这会子,灯楼早被这些姑娘们堵住了。”
说话间,阁楼上一样东西朝萧令扔了下来。
萧令锦袍一挥,稳稳当当地出手接住了。竟是一朵红艳的绢花。
抬头看去,楼上一名粉衣少女投来妩媚的笑容。
萧令勾起唇角对着少女微微颔首,道“多谢。”
那少女以罗帕半掩面,娇羞一笑。
穆冉摇摇头“这些女孩子,怕是没吃够裴郡主的鞭子。”
萧令一笑,未置可否。
阁楼上又有一物飞了过来。萧令扬手一接,却是一枝红梅。
再次抬头望去,阁楼之上,红衣飘飘,一个明眸皓齿的红衣美人倚在栏杆上,手中捏着一柄紫竹团扇,美目盼兮,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萧令嘴角再次扬起一个轻柔的弧度,笑道“红袖姑娘,今日也去赏花灯么?”
红袖盈盈一笑,道“是啊,好巧!择日不如撞日,殿下今日既然得空出来,不如来温香楼喝一杯?”
她身旁穿红着绿的少女们纷纷朝楼下笑道“是呀,晋王上来听支小曲儿吧。”
萧令正要翻身下马,忽然,前方一阵喧闹声想起。
“令哥哥!”
裴嘉月下了马,金丝银线的衣袖飞舞,光彩熠熠地向他奔了过来。
“令哥哥,你来啦!我们一起去西街的河边放花灯吧,一会儿天色暗下来,河面上全是莲花灯,可美了!”
萧令嘴角一弯,笑道“郡主既有此意,本王怎敢不从?”
见萧令答应和裴郡主一起去赏花灯,楼上少女们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有人忍不住道“奇怪,晋王不是不喜欢裴郡主吗?为什么又会和她一起去赏花灯?”
“就是啊,如果喜欢郡主,怎么会迟迟不纳她做王妃?”
“咳……你们别乱说,听说是长公主想把郡主许配给楚王呢!”
“有这样的事?那不是棒打鸳鸯了嘛……”
裴嘉月脸色一沉,喝令道“来人!把楼上那群烂了嘴的贱人绑了!!”
裴家养了府兵,女眷出行都有护卫随从保护在侧,此时她一声令下,四下里登时飞车十几条人影,直冲对面阁楼而去。
楼上的少女们立时花容失色,慌乱躲藏,叫道“救命啊!”
红袖道“郡主,这些都是温香楼的乐伶舞姬,还请郡主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和她们计较……”
话音未落,裴嘉月冷厉道“区区一个舞姬,谁给你的胆子求情!”
裴家的府兵皆在战场历练过,身手不凡,出手极快,不过霎时之间,已经擒住了红袖等人。
萧令眉尖微抽,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薄怒一闪而逝,转眼又恢复淡淡的神色,道“郡主。”
裴嘉月转向萧令,脸上又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令哥哥,我们快去西街吧,晚了占不到好位置,可就不能赏花灯了。”
萧令思忖片刻,似乎在极力平缓情绪,道“郡主总是这样,很容易得罪人,坏了自己声誉。”
裴嘉月脸上笑意收敛,她扬头不屑道“我声誉好过吗?”
萧令眉间又是一抽,却依然保持着情绪平稳,道“郡主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裴嘉月脸上一道狠厉闪过。
她催马追了上去,与萧令齐头,深深望着萧令俊雅至极的侧颜,脸上阴霾已经散去,道“令哥哥,我们上次一起出去赏花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总记得,四年前,每个上元节我都是在宫里过的,那时候你总不肯和我一起许愿……”
萧令深潭一样的眸子,淡淡地落在裴家月的侧脸上。
这明媚张扬的少女,长相是百里挑一的漂亮。
两人一个清雅,一个华丽,并辔前行,仿若金童玉女,在长安街头形成一道夺目的风景。令沿途的百姓忍不住投来艳羡的目光。
只是裴嘉月的名声在长安城向来不好。人人只要一听说裴郡主三个字,便忍不住摇头叹息“骄纵!!”
但是裴嘉月之前不是这样的。
作为皇帝最宠爱的郡主,裴嘉月从小便经常入宫,和诸位皇子公主一起学习玩乐。
四年前,顾家倾覆,萧令性情大变,从一个明朗少年变成了如今清冷淡漠的性子,而且他也不再弹琴,只是喜欢出入乐馆酒楼,结交乐伶舞姬……
萧令自然知道,裴嘉月为什么越来越蛮横娇纵。
除了因为他吸引的女人越来越多,也是因为裴家对她的管束越来越多。
裴嘉月的声音又响起“令哥哥,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萧令收回思绪,笑道“是啊,我们都长大了。”
转眼已经到了西街。
街头临水,不知是河底有温泉的缘故,还是两岸繁华的缘故,河水终年流动,即使是如此严寒的冬天,河面也微微冒着一丝暖暖的水汽。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花船画舫,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嬉笑喧闹的少男少女们在船头吟诗饮酒,衣袂飘飘,暗香浮动。
下了马,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