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下,裴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青。
再看看城墙上,侍卫林立,火把通明,出于天生对朝政的敏感,她心里已经确定,今天有场硬仗要打了。
“来人”太后强压下心头怒火,冷声命令道:“撞开城门!”
她就不信了,顶着太后娘娘的身份,即使是皇帝也得让她七分,一个不过十八的太子,敢拿她怎么样?!
“是!”太后身边的侍从向来跋扈惯了,一听主子开了口,立即一窝蜂地朝着城门冲刺过去。
“哗”守门的侍卫动作整齐,亮出了武器。然而脸上却有些为难,没敢有下一步动作。
眼前这位可是独霸天下的裴太后啊。
太子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真的要了太后的命吧?光一个“不孝”的骂名就能让天下人骂上一万年啊。
侍卫们正犹豫,突然门口一阵大乱。
数十名宫女太监飞扑过来。
“铛!!”长矛刷刷亮出,守卫们神情凛凛:“请太后娘娘回到凤辇上去。”
“让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阻拦太后凤驾!”为首的大太监抬腿一脚就踢在了守卫的肚子上。
“你、你们怎么打人!”
“啪!”又是一掌,大太监掐着兰花指破口大骂,“不过是条看门……”
一支羽箭正中面门。
鲜血从脑门上流下,大太监愣愣地抬头,剩下的半个字含在喉咙里,“扑通”倒地。
萧令站在城门上,引弓搭弦,笑容寒凉。
“你!你竟然当着哀家的面射杀凤章宫大宫监!”裴太后勃然大怒。
“刁奴可恶。”萧令将弯弓递给身后侍卫,淡淡道,“奴才们不听话,我只是替太后掌掌规矩。”
“如果哀家说,今天一定要进城呢?”太后步步紧逼。
“那孙儿恐怕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了。”萧令微笑。
“你敢!!!”太后陡然提高了音调。
“太后若不信,可以硬闯试试。”萧令抬起右手,两边弓箭手已经悄悄就位。
太后盯着那黑压压的箭阵,霎时间感到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活了几十年,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
当年皇帝早逝,她垂帘听政辅佐新君,整顿后宫叱咤朝堂,多少须眉男子在她面前折腰称臣,多少阴谋阳谋在她手中游刃有余,什么样的对手她没见过??!
若是换成平时,区区一座城门又怎么能拦得住她。
但是今天不同。
她很明白自己的权力所在皇城中心。
如果此时皇帝突然驾崩,太子立即继位,所有的事情都晚了。
所以,太后强压心头怒意,转瞬间便换上一副笑脸道:“孙儿要让皇祖母流落街头不成?”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萧令却懒得与她周旋,声音亦是冷冷的。
裴太后脸上终于挂不住,她森然喝道:“萧令!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
萧令微微一笑:“太后请自便。”
“你”
裴太后目光咄咄。
萧令笑容清淡。
城上城下,互不相让。
守城的年轻小兵们面面相觑,都感到有些后怕。
太后这话听在他们耳里还真不是虚张声势的威胁,而是实实在在的死亡警告但凡家族有些人脉权势的,都知道裴家是如何手眼通天,知道裴太后当年是如何叱咤风云。
虽然萧令的能力他们并不怀疑,但是一个根基不深的太子,仅仅靠着陆扬的势力,就能摆平裴家?
要知道,太后有先帝诏书,废立一个新太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意思!!”
僵持一刻钟后,裴太后突然大笑:“好!好你个萧令!果然骨子里流着的是顾家的血,好!”
一叠声说了几个好字之后,她猛然抬起右手,高高举起那枚让皇帝和太子魂牵梦绕的东西。
虎符。
裴太后站在城门之下,面对着城头刀枪林立的士兵,喝令道:“北军五营听令!!”
“你说什么?陆大人去了北军五营?!”
院子里,霍长青惊愕起身,“不行,我要出去一趟。”
“等等!”陆晚急忙叫住他,“今夜去北军五营的,除了三省六部的官员,还有老柱国也去了。”
“你怀疑他们会为难你爹爹?”霍长青停了脚步,“柱国公早就远离朝政,为何还要趟这个浑水?”
“裴太后曾经内定了柱国公的孙女嫁入东宫,因为上次在掖庭那件事……导致入选东宫失败……”
赫连长安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良娣的身份,堂堂柱国公的孙女,还稀罕这个?”
陆晚无奈苦笑:“太子实施新政以来,提拔的都是爹爹栽培的寒门学子。”
“……这事本就影响世家利益,更何况,太子还颁布了针对他们的削爵令,要废除世袭罔替,不问出身lùn_gōng行赏。这条命令最大的得益者必然是寒门士子,爹爹身为寒门之首,毫无疑问被推向了风口浪尖。禁今晚这种情形,他只身前往北军五营,那些人怎么会放过这送上门的机会?”
有一句话她没能明白说出来:霍长青的身份,是个随时都可能会引爆的炸药。怕只怕,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霍长青双手抱刀靠墙而立,道:“所以,你是准备把你爹救出来?”
陆晚点点头:“太后和太子交锋不可避免,但是,却不该升级为逼宫。”她轻轻摇头,惆怅道,“我总觉得,一太子的心性,不会做出这么激进的事来。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