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阳门上,两军对峙,一触即发。
刚刚被调换的禁军统领沈南方活了三十几年,对于宫里头一切变故都有过预判。
然而女子带兵进宫勤王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沈南方举目望去,高高的宫城之下,数百侍卫整齐待命,很普通的阵列方式。最前面的那名女子,她微微抬头,正观察着城门上的情况。
敢带兵夜闯禁宫,真是勇气可嘉也!只是不知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微一定睛,他就认出了女子身后的公孙仪。
公孙仪坐在马上,黑衣飒飒,眼神如冰,仰头望着城门上肃立的禁军。
沈南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年公孙仪在江北一战成名,一杆银枪发挥得淋漓尽致,直将那些不可一世的豪门世族杀得闻风丧胆。
虽然自己手中有一万禁军,然而面对这样一枚骁勇善战的悍将,沈南方还是有些没底气。
只见那女子扬鞭率先出阵,公孙仪带领数百侍卫策马跟随。
整齐的马蹄声如同奔雷,沉闷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骑当先,不疾不徐,直到距离宫城门不过两百步外,她才勒马停顿。
通红的火把之下,不光是禁军统领沈南方一脸惊诧,身边那些披坚执锐的禁卫军们,也个个目瞪口呆。
那名女子,不正是数次在宫中掀起惊风骇浪、最后转了一圈嫁入晋王府的陆晚吗?!
素袍白马,风采照人。
分明是温婉娇柔的一张脸,可那眼神中却透着狠厉和果敢。
她举起右手,身后数百名侍卫,肃穆停马。
沈南方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话烈胆可胜须眉。
陆晚抬头,对着宫城上的禁军喝令道“虎符在此,诸位皆须听我命令!如有违抗,枭首示众!”
“唰”地一声,城门上的副统领抽出了长刀,沈南方立即抬手按住。
他望着城门下的陆晚,缓声道“带兵擅闯宫门,陆侧妃这是想谋逆?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卑职好心提醒一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陆晚眼睫忽闪了一下。
沈南方继续说道“女人嘛,就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朝廷的事情少插手为好。虽说眼下晋王殿下宠着你,但你若是摊上个谋逆的罪名,你觉得殿下还会救你?”
陆晚没有理会他的讥讽,而是平静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沈统领是今夜才升的官?你要拦着我们进宫可以,但是请尽量让士兵们往后退,我也尽量不开杀戒,少死一些无辜的人,就当是行善积德,怎样?”
沈南方冷笑道“侧妃娘娘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以一百对一万,您不如求个全尸痛快些!”
陆晚也笑道“大统领是当这虎符是儿戏?”
沈南方面露讥讽。
陆晚道“你是觉得太后娘娘今夜必胜,圣上、太子和晋王,都将束手就擒,而满朝文武,都将成为瓮中之鳖,对吧?”
沈南方冷漠道“我沈南方收到的命令就是死守宫门,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别的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陆晚拨转马头,退回阵列。
沈南方的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她张弓搭箭,引马回头,“嗖”地一声,弓弦震颤,箭头穿过空气,带着风声,直奔城门而来。
沈南方兵马娴熟,遇到过无数骁勇善战的敌人。然而却从来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一幕,压根没想过,一个区区弱女子竟然敢主动出击,所以,他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
沈南方只觉得脖子一冷,紧接着听见自己喉咙的破裂之声。他瞪大了眼睛,保持着那个愣愣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盯着城门下的陆晚。
这位曾经驰骋沙场纵横西凉的青年统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公孙仪带领着百名侍卫,迅速冲入承阳门。
城门之上,将近一万的禁卫军纷纷丢盔卸甲,跪地投降。
景渊二十四年五月,公孙仪再次名动天下。
这一夜,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长安城里没有人知道。
而这一次宫变,到底死了多少人,太史院也没人知道。
只是那些在场的百官们,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擦了一把冷汗的同时,记住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陆晚。
翌日,紫宸殿外,禁军林立。
低沉的朝鼓响起。
文武百官于朝门外排列。
钟声响起,群臣列队进入大殿,于丹陛前排列静候。
内侍的传报声缓缓而来……
“宣尚书令陆扬!”
“宣太仆李恢!”
“宣御史赵静!”
“宣太史令刘季誉!”
……
脚步匆匆,官员们接踵进殿。
这天,皇帝一大早便召集群臣,开始了漫长的朝议。
紧接着发了数道圣旨,使得皇宫内人人自危,惶恐终日。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紧张地盯着地面,生怕一不小心就连带掉了脑袋。
不是他们草木皆兵,实在是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太让人心惊肉跳了。
据说,起因是太后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闯入凤章宫。也不知怎地,醒来就发现,一直掌管的虎符不见了。
于是就大肆搜查一番,从东宫到晋王府,甚至文武百官,都被召集到了宫里。
接着太后就亮出了先帝的遗诏,上面说,太后不仅仅有掌管兵符的权力,还有废立储君的权力。
在文武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