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营帐内。
打了胜仗的将士们,没有一点喜悦,相反满满的压抑。
坐在主将位上的萧令缓缓道“不管如何,这是本王的私事。如果圣上怪罪下来,罪责都将由本王一人承担,绝不殃及诸位。”
公孙仪神色异常沉重,他沉默着对外面点点头,立即听见整齐的铁甲声踏步而来。
萧令站起身来,嘴角那一抹惯有的平淡笑意变成了苦笑。
收到公孙仪命令的五百精锐们整齐地站在营帐外,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仗已经打完了,还要召集他们去干吗??
左副将是个粗壮汉子,忍不住转头问身旁的右将“晋王殿下这是要干什么?瞧公孙将军那神色,估摸着是要有场硬仗要打?”
和宫里有一些关系的年轻右副将嘘了一声,压低嗓音神秘道“乐康公主毁婚,惹怒了南楚国。圣上无法,只得从朝廷大臣中选择适龄女子,以公主之礼嫁过去呢……”
左副将立即瞪圆了眼“区区一个藩国,也敢如此叫嚣?晋王殿下这是马上要转战南楚了?好事啊!早就看南楚国哥们不如一鼓作气趁机南下,直接把他们揍服气了!杀鸡蔫用牛刀,这事儿,哥哥我带一万人去就行了……”
右副将连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脸无语道“知道陆扬的女儿吗?”
左副将道“就是那个让晋王殿下拒绝赐婚的女子?”
说道这里,一拍脑门,“和亲的是她?难道说……”
右副将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想到的那样……这可不是好差事啊。才打了胜仗,就要带人去抢亲……往小了说,是目无君主得罪藩国,往大了说……形同谋逆啊。咱们都等着班师回朝领受封赏呢,谁愿意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啊?”
左副将变了脸色。
公孙仪有些头痛,如果不是因为想要让顾家翻案,他才不想管这位少年皇子想干嘛呢,英雄救美,多让人兴奋的好事啊。可是如果想要真相大白,就必须要稳固太子或者晋王的地位。
这才斩头露角,就要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丢掉战功?
可是眼前这位主子又发话了。
萧令平静道“各位肯定也听闻了各种传言,如你们所料,这些都是真的。”
众将哗然!
虽然都猜到了七八分,但是没想到这位晋王直接就承认了。
他苦笑道“大局为重,这道理本王懂。其实战前就收到了密报……只是本王不敢拿诸位将士的性命冒险……”
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坚决了几分“但,南楚国如此咄咄逼人,是欺我大梁无人吗?”
众将士忍不住有些激动“男子汉大丈夫,当手刃敌寇战死沙场!岂能让弱女子去换取和平!”
一直权衡利弊的公孙仪果断道“这事可交给属下去办,殿下不必亲自前往。”
萧令不语。
片刻之后,他轻声问“本王准备挑选五百精锐,一起前往南楚,你们可有人愿意?”
左副将朗声道“小事一桩,不就是南蛮子欺到咱头上了吗?在下誓要打他个落花流水!”
右副将也立即起身“卑职也愿意!”
众将士纷纷起身“我们也愿意!!”
萧令忽然舒展了眉目。
这一瞬间,生于皇族长于深宫的晋王殿下,十七年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肝胆相照,同生共死。
他环顾四周,衣袖一挥,在位置上坐下,朗声道“众将听令!”
景渊二十四年五月,正是绿肥红瘦的季节。
在西凉大获全胜的梁国大军,兵分两路。
旌旗翻卷,高唱凯歌。
主力部队从西凉返回长安,班师回朝。
马蹄阵阵,长风呼啸。
五百铁骑从西凉直下南楚,要去抢人。
与此同时,和亲的队伍从太和殿出,过永安门,出长安城。
长安与南楚往来频繁,有一条宽阔的大道。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来往商队络绎不绝,马蹄声响彻昼夜。
然而今天,路上却只有一条长长的队伍。
大红嫁衣的陆晚静静坐在车厢内。
大概是有些疲倦,她对沿途风景毫无心情欣赏,也没有理会身旁抽抽噎噎的侍女。
握紧手心温润的玉石,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本来云淡风轻的心情,有了一丝波澜。
她想起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比如他带她送别周子云,比如他替她挡了刀,比如那天弹的凤求凰,而后又无缘无故的争吵。最让她不想想起,却又时刻想起的,是临别之际的那个亲吻。
他说“你心里有我。”
……
他还说“等我从西凉回来。”
……
很多事情她开始不明白。
她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是和周子云在一起时,那样踏实安心的感觉。
然而直到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夜深人静时候,那无缘无故闯入脑子里的画面,竟然全是和他有关。
就算是不想承认,也无法忽略自己的脸红心跳。
可是那样怎样?
他已经娶了王妃,对于她,也许他只是无意的逗弄罢了。
咬咬唇,陆晚将那枚玉石悄悄收进了袖子。
今后的路,可能真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马车忽然一顿。
两旁树林之间,忽然惊起一群山雀。
“咻咻咻”破空几声,杀气纵横。
有什么暗器直接朝着车厢打了过来。
陆晚猛然抬头,还未来得及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