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到了晋王殿下的大婚之日。
府中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出一点儿差错。陆晚心知裴郡主若进了门,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定然是自己,可眼下的境地艰难,她除了晋王府,也没地方可去。
所幸的是萧令似乎也考虑到了她的处境,大婚的前一夜,还特意派人过来叮嘱她要小心。
陆晚的确已经很小心了,呆在房间里就没出过门。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吉时一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长长的迎亲的队伍向王府缓缓走来,陆晚推开窗,往远处那么一瞧,就暗叫不好。
长公主被人前后簇拥着向她这边走来。
陆晚霎时间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要炸了。
婚宴都摆在前院,长公主带着一堆宾客往这边走是干什么?
若说整个长安城没人敢惹的女人是裴嘉月,大家多半是了然于心的哦一声然后丢下一句“娇蛮任性”,可若提到裴嘉月的母亲,清荣长公主,大家只能白着脸讨好一声“长公主威武”“长公主霸气”“长公主千岁”。
毕竟这位本朝唯一的长公主,当年为了让皇帝能顺利登基坐上皇位,忍辱负重下嫁给了裴家。凭着这一点,就算是她在宫里横着走,皇帝也要让三分。
长公主这么多年来,唯一受过的两次气,一是当年因为花灯事件,顾侯爷为了替家奴报仇拔剑相向,二就是几个月前裴嘉月选妃事件,萧令为了护着陆晚把长公主的护卫绑了打了扔了。
前者,顾家已经灭亡了。
后者,萧令不仅仅好好的,陆晚也还住在王府好好的!
岂有此理!
一想到自己金枝玉叶的女儿竟然要输给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清荣长公主便气打不一处来。
从来只有她家欺负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站到自己头上了?!
宫里的裴贵妃都治不了你了是吧?
本长公主就不信揭不了你的皮!!
“这湖边风景倒是别致,在这里摆上几十桌挺不错的。”
“哦,本宫看着那花园子里可以搭个戏台子,叫小戏子们来唱几个曲儿也是极好的。”
“对了,花姑姑啊,你是王府的大掌事吧,以后府里的丫头都给本宫好好调教调教,别得了空就往殿下面前凑,明白没?”
长公主站在园子里,指手画脚这么一交代,府里头的下人们如临大敌忙得团团转。
搬桌子的搬桌子,传菜的传菜,不一会儿,整个花园便布置好了。
园子里全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聚在一起,等着喜宴开始的空儿,叽叽喳喳开始攀谈寒暄了起来。
欢声笑语飘进翠烟榭,陆晚在阁楼上听着,不外乎是一些溢美之词,诸如琴瑟和鸣夫唱妇随之类的,然后就是拉着攀比谁谁的衣裳好看谁谁的首饰精美。
当然,有心之人便会将眼睛有意无意地往翠烟榭上瞟,暗搓搓地等待着好戏马上开场。
萧令为了陆晚拒绝皇帝赐婚的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长安城,然而,在大家都认为他会和皇帝死磕到底打死都不肯接受赐婚的时候,没想到婚事就这么成了。
可听人说呀,这叫陆晚的丫头,还依旧住在晋王府里。
这还了得!
简直是登堂入室!鸠占鹊巢!
长公主您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这么行?
于是,席上就有人开始阴阳怪气地议论开了“那个叫陆晚的呢?今天是殿下和郡主大喜的日子,她怎么不出来喝一杯?”
“是啊。这样大的喜事,长公主都来了,她还不出来请个安,未免也太轻狂了!”
“你懂什么,人家不出现才是对的。”
“难道殿下这是准备金屋藏娇?”
议论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听,长公主“啪”的一下将酒杯放下,喝令道“来人,给本宫把那狐媚子请下来!”
话音刚落,陆晚已经从假山后走了过来。
“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众人盯着站在眼前的人,衣着普通,妆容素净,举止端庄。论理,是怎么也挑不出毛病来的。
然而,长公主一向喜爱奢华,一眼扫过去,见到陆晚这稍显单调的打扮,眼睛里就更加要喷出火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穿这么素,你这安的什么心哪?!”
“长公主若不喜欢,小女子去换一身便是。”
穿好了不行,穿差了也不行,总之,人家要挑毛病,她能怎样?绿蜡气得眼睛都红了,小声嘟囔道“这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别在意。”陆晚道,“咱们听着就是,又不会少块肉。”这种时机,她是能避则避,尽量不给长公主有挑事的由头。
“躲不过的!”绿蜡有些焦急,“今天整个府里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咱们这儿,长公主行事向来蛮横……”
“不就是换衣服么?”陆晚捏了捏她鼻子,“反正穿什么都无所谓,有什么好争的。”
说话间,已经换好了一身八成新的衣裙。
这是她在吴郡时候穿的。
长安女子喜欢奢华富丽,吴郡女子喜欢婉约娇俏,因此颜色大多比较鲜嫩。
这衣服往身上那么一穿,整个人的气势便更清新雅致了几分,这种打扮,说不上特别好看,也不会有任何惊心动魄的美艳。
人间四月芳菲尽,烟雨江南的湖面上,那划着小舟,荡荡悠悠隐没在荷叶之中的,便是吴郡年轻的女孩子们。
不媚不俗,不卑不亢。这身打扮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