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回忆,“我这辈子活得最像个人的日子,便是晋王府上。我在这里,衣食无忧,不再受人打骂欺辱……”
“有一次,我病得奄奄一息,要是别人,只怕将我逐出府外任我生死由天,可是殿下没有……他给我请来御医……我活了这么多年,可这辈子第一次生病了有人给我请大夫,却是殿下。”
“真好啊,今晚我便要离开这里了。”她眼角有泪水溢出来,微笑道“我再也不用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
陆晚至始至终什么都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述说。
待把青丝挽好,红玉抬起头来,笑容明媚“陆姑娘,你要好好的。不要走我的老路。”
是夜,陆晚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睡不着,索性披衣而起。
推开窗,一股冷冽的北风似刀子一般生生割在脸上,锦瑟湖长堤上,立着一排铜鎏金嵌玉宫灯,夜幕之下,湖面在灯光的照耀下静静地荡漾起一层层的皱褶。
从翠烟榭拾级而出,经过拱形桥,来到梅园中。
今年冬天大雪纷纷外的好,借着路旁宫灯的光,隐约可见红梅点点。
陆晚在树下石墩子上坐下,望着湖面发呆。
“白玉绫、白玉绫。”陆晚默默的念着这魔咒一样的三个字。
这谋逆之物,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府?和当年的谋逆案到底有什么关系?晋王府的小书房,为什么不能踏入?”她心头一连串的疑问,却毫无头绪。
正出神,忽然间梅林里有脚步声传来,有两个人提着灯笼正从湖边而来,陆晚刚想回避,可已经来不及,只得闪身回避到一旁的假山之后。
“殿下,红玉姑娘的家人已经安置妥当,就在兴庆坊那边。”是穆冉的声音。
“只怕是昭阳宫要杀人灭口呢。”萧令冷哼。
“殿下放心,没有人能查出来。对了,殿下,还需想个法子把陆姑娘弄走才是。”
“裴贵妃这次的眼光怕是有点失误。”萧令不以为然的轻笑,“我倒要看看,她能活到几时。”
陆晚躲在假山后,凝神屏气,生怕被这二人发现自己。
“依属下之见,还是趁早把陆姑打发走的好,那里藏着的是……”却听得对方声音小了下去,只隐约听见一句“那就把它转移到本王卧室去”。
第二天,从绿蜡的抽噎哭诉中得知,红玉出了府便在路上自尽而亡了。
第三天,萧令进宫请安,皇帝特命陆晚一道前去。
陆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红玉身为裴贵妃辛辛苦苦培养的眼线,就这么被萧令除掉了,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彼时萧令的马车辘辘穿行过长安街,直奔宫中而去,陆晚坐在马车门口,正琢磨着如何应对,忽然喧闹尖叫声响起。
“快看,是晋王的马车!”
“哇,晋王掀帘子了!”
“果然是长安第一美男子!!”
“……”
只见街坊两边少女成群结队围在道路两旁,有娇羞者半掩面窃窃私语,有豪放者直接将手中粉红绣帕抛了出来。
坐在马车门口的陆晚摇摇头,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瞄了一眼车内坐着的人。
车内安安静静,萧令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对马车外的一切喧嚷仿若充耳不闻。
他耳力极好,听得帘子微动,睁开眼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陆晚轻轻摇头,心中暗叹一声,原来,掷果盈车竟是这般景象。
萧令一手掀开马车帘子,对骑马在旁的穆冉道“叫车夫快一点。”
“哇哇!!晋王殿下露脸了!!”
“哇。快来看啊!”
“听说殿下还没有婚配哦,等殿下选妃的时候我们都去碰碰运气吧!”
人群中欢呼涌动,萧令立马放下了车帘。
陆晚看着眼前激动的少女,想起昨天红玉的视死如归,再联想到萧令的翻脸无情。
她想,红玉在晋王府伺候了四年之久,若非自投罗网,又怎么会在此时被拆穿真相?
可到底是什么能让红玉如此飞蛾扑火?显然是被萧令的外表所迷惑。
她不由得摇了摇头。
女人,总是会轻易地忽略掉,男人那张面孔之下到底藏着是怎样一颗心。
然后为之倾心,交付一切。一如眼前这些欢呼雀跃的少女。
到了景阳宫,皇帝倒也没有多为难她,问了几句陆晚在晋王府的如何,陆晚一一作答,甚至还提到了陆扬之案,叹息案情一无所获。
而后陆晚便退了出来,站在宫外守着。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裴贵妃便打发人来把陆晚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