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穆典可担心的,屋里两人不仅打不起来,小一炷香功夫了,连句话都没说。
最后还是廖十七忍不住了。
“喂!”她嘭嘭敲着桌子,先把气势酿足了:“要生气也是我生气,你生什么气呀?我可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穆子衿抬眼,神色复杂地看着廖十七。
廖十七心虚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瞟去了别处,“那也算我们两个扯平了,我还给你卖石器呢,给你洗衣服,扫院子呢,我还……总之,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穆子衿不说话。
虽然廖十七现在看来对他的“缠着”很反感,但他要是说自己这一趟不是专程来找她的,她恐怕会更生气。
“你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不然你还想怎样?”廖十七拍桌而起,先发制人,“我告诉你,你就是告官我也不怕的!你又没有证据,你你、你不怕被人笑话,就到处说去啊。”
穆子衿嘴角扯动几下,冷硬面容上鲜少出现不自控的表情。
——实在不知怎么应她这话。
“那天,你说我有很多毛病:古板,无趣,跟头牛过都比跟我强……还说,谁嫁了我谁就要倒霉,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廖十七反应过来,“哈,你装睡?!”
穆子衿就又不说话了。
廖十七气鼓鼓地扭向一边,瞪眼看墙壁。
这个人还是这么讨厌,一言不合就不肯说话了。
从前她看看他那张脸就不生气了,现在——廖十七咽了咽口水:更好看了!但她不看了行不行?
廖十七两脚一收,打算站来走人了。
再待下去,这个人指不定以为自己还跟从前以前,多稀罕他,多愿意跟他呆一块呢。
结果人还没动,对面穆子衿先站起来了。
居然就这么走了……
气死她了!明明是她先不要他的好不好?
***
晚上穆典可和廖十七睡一屋。
“十七啊,我不帮我二哥说话。”穆典可先表明立场,“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二哥怎么会把你气成这样?”
“没什么事啊。”廖十七闷闷地抠着枕头。
她还在想穆子衿一句话不说就走掉的事——他生什么气呀?该生气的人明明是她。
她就只有一件事对不起他,但是他有好多好呢。
“就是,不想跟他呆在一块了呀。”廖十七说道,“他这个人,除了长得好一点,也没有多好。他也不喜欢我……就让他跟他的穆岚过一辈子去好了。”
症结果然在这里。
“你们…因为穆岚吵架了?”
“不是,我没有跟他吵。”廖十七道:“穆岚的坟被水淹了,他着急得不得了。我生病了,在隔壁王大娘家住了好几天,他都不管我,也不来接我。他都记得穆岚死的那天去她坟前烧纸,我过生辰提醒他好几回,他都不愿意送我东西,很便宜的……我也不是要和穆岚比,可是他都能对一个死人那么好了,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廖十七是一个多么乐观开朗又勇敢的姑娘,能说出这么心灰意冷的话,可见平日里积攒了多少失望。
穆典可有些心疼她。
“算了,我不想想起这些事了。”廖十七嘟哝道,“老娘不喜欢他了。”
穆典可脑中马上蹦出石器铺子那面墙上气势磅礴的一行大字。
——“老娘走了,再也不见!”
又忍不住想笑。
“对,不待见他了。”她应和道,“我们十七多好啊,人又美,心又善,脾气又好!他没眼光没福气,该哭的人是他。”
“对对!”廖十七又高兴起来,原来她有这么多优点啊,“让他去哭去吧!”
最后那句话咬着牙说出来,重重掷到地上,痛快极了。
她翻了个身,黑暗里眨着一双圆圆的水眸,和穆典可两个面对着面说话,
“你是去找常公子的吧?我跟阿壮也要去滇南,他要去找他的小堂叔。我们可以一起走太好了。”
穆典可有些不确信,“可是我二哥也跟我一起……”
“不要紧。”廖**度一挥手,“他反正一整天说不了几句话,我就把当块石头好了,大不了我不看他。”
一共才四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可太难了。
跟廖十七在一起,穆典可也会不自觉地变得孩子气,热心出主意,“那我给你找块布,你把眼睛蒙起来。”
“干嘛要蒙我的眼睛啊?”廖十七不高兴了,“你看,他是你亲哥哥,你还是偏心他。你为什么不他的脸包起来呢?”
说完她咯咯地笑了,想到了穆子衿头脸被裹成粽子的情形。
穆典可也觉得好笑。
两人兴高采烈地讨论起明天去哪买布,怎么包,怎么打结的事来。
“小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廖十七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秘密?什么秘密说说。”穆典可被勾起了好奇心,从被窝里拱了出来。
“你再近一点,把耳朵伸过来,我跟你说。”廖十七说着也往床边爬了爬。
两人挨凑得一点距离都没有了,穆典可倾耳听,然后就听到一句震得她神魄久不能归位的话。
“我告诉你,我把小蓝给睡啦!”
睡啦…是什么意思?
穆典可惊疑不定地回头,看着廖十七兴奋又解气的表情,口舌也不利索了,“怎……怎么睡?怎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