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宿天手持宝剑站在垮塌的房梁上,长发披散,双目血红。
手中的青虹宝剑饮足了鲜血,杀气凛冽,不能逼视。
天字宫杀手纵然武功高强,擅长搏杀,但柳宿天毕竟是名剑第二,实力悬殊,这种差距是无法单靠杀人的技巧来缩小的。
众杀手被柳宿天的剑所伤,团团将其围住,不敢轻易靠近。
忽然人群分出了一条路。
柳宿天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手握一把玄铁长刀,穿过乌泱泱的人群与遍地燃烧的火把,大步朝自己走过来。
男子的身材很高大,那些围聚在他身边的漠北汉子身材何其魁梧,一眼看去,竟矮了他半个头。
他上半身的衣衫已被尽数撕裂,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面容沉凝,眼神冷鸷,阴沉霸道得像从地狱归来的王者。
这样酷似的身形,酷似的面容,让柳宿天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待他恩重如山,亦师亦父,可他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伙同扬州的颜彭两家,成为那位带头人灭门金家的股肱之臣。
金震岳死了,可是他的孙子活下来了。
活着向他讨债来了。
柳宿天放声大笑起来,似哭似笑,声近癫狂。
他灭了金氏一门,于是今天金雁尘灭他柳家一门。
他的妻子,儿子,全都没了。
老母被倒塌的房梁砸死,埋在脚下的废墟里。
兄弟侄儿,此刻应该都在黄泉路上团聚了吧?
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是他错了吗?
他要光大柳家,要为自己为子孙争一口气,博一世名,他又错在哪里?
他说:“是你的祖父太霸道。有你们金氏一门在,就没有我们的出头之日。”
金雁尘声音寒冷得像从地底深处传来:“血债血偿,无需理由。”
柳宿天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和杀意,叫嚣道:“你要报仇,你冲我来!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儿子?他们和你无冤无仇!”
他一扬手里的剑,指向穆典可:“还有你!想不到我柳宿天一生自负,最后竟栽在一个女子手上。我的夫人与你又何仇何怨?”
兄妹俩谁也没有说话。
说一个字,都嫌多余。
当年柳宿天在金家大开杀戒时,又何曾想过,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人与他何仇何怨?
柳宿天纵身跃下房梁,手中的青虹宝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直指穆典可。
金雁尘大步跨上前,挥刀便砍。
长刀挟风雷之势,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夺目的亮光,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周围雨点灼得一滴不剩。
这一式,正是消失江湖长达十年之久的金家刀法中的第二式风雷刀。
柳宿天剑身回转,向长刀格去。剑式平平,丝毫不见有出彩的地方,却将这惊艳一刀轻松化去,目露癫狂恨意:“你以为破了我的阵,就能为金震岳报仇了吗?你做梦!还我儿的性命来!”
一改往日冷静沉着,剑式招招见疯狂。
金雁尘沉着脸,又挥出了第二刀,正是金家刀法第三式断流刀。
抽刀断水水不流!
刀势迅猛霸道至极,带着一股裂岸崩石的气势向柳宿天袭去。
柳宿天一抖手中的长剑,一招春蚕作茧,剑光丝丝盘缠,试图遏住金雁尘的刀势。
这本是应对断水刀最好的方法,没想到金雁尘手中的长刀在最后一刻突然发生变化,光芒骤减,刀身变得灵活无比,几经穿绕,突破春蚕剑的束缚,直达柳宿天眉心。
后一式,正是金家刀第八式穿山刀。
柳宿天没想到金雁尘的刀法已到了如此程度,竟可一刀作两式,随意变换。当下神色一凛,连忙改变剑招,一式杨花轻拂,将金雁尘的长刀格开去。
原本潇洒随意的一招,因为出招太仓促,显得很是狼狈。
穆典可一直站在旁边观看。
她之所以可以在过去的数年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让所有听过她名字的人闻风丧胆。不是因为她的武功有多高,而是因为她有着极强的领悟能力。
生死对决时,她可以学你的武功,悟你的武功,找出你苦心隐藏的破绽。
然后,一击而杀。
柳宿天出剑很快,很平稳。但那只是在正常情况下。
如今他痛失去三个儿子,丧妻丧母,心绪早已大乱。在金雁尘的逼迫下,出手越来越急切,自然破绽就越来越多。
穆典可出手了。
她用的是剑,但取的是金家刀的刀意第九式“烈阳刀”。
柳宿天刚刚和金雁尘过完一招,剑势将尽未尽,匆忙横剑抵挡。
他用的是“芭蕉夜雨”的剑招,正好是烈阳刀的克星。
可是他的上一招却是“天边挂虹”。一个雨落,一个雨收,剑意截然相反,变换之时便有了些微停滞。
如果他的对手不是穆典可,这一招可以说无懈可击。
只可惜他要面对的偏偏是穆典可,是名剑榜上排名仅次于他的名剑第四玛尔喀沁,出剑速度比他不遑多让。
穆典可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剑刺进柳宿天的右膝。手腕一抖,软剑一弯一弹,将柳宿天整块膝盖骨血淋淋地掀了起来。
柳宿天发出一声惨痛的吼叫,眼中凶光暴涨,猛地转过身来,手腕一翻,一剑疾如闪电,直刺穆典可的心口。
穆典可往斜后方疾退了一步,仍是避让不及,被柳宿天一剑刺入左肩。
她身中一剑,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