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祁在动手前,搜集了他能搜集到的,有关常千佛的所有情报。
他知道常千佛不用兵器,擅长拳法和掌法。同时也知道了,荒原一役,穆典可挨了冥老一记“碎心掌”,常千佛为了救穆典可,将自己一身内力悉数渡与她。
没了内力的常千佛,即使技巧再好,也只不过是一直纸糊的老虎。
拓拔祁原本只打算带上两个崩云骑士,自己上阵困留常千佛,但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徐攸南笑了一下。
拓拔祁是个很自负的人,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他当然不会认为,像徐攸南这样的人,只是顺耳听了一下,随便笑了一下。
其中必有深意。
他决定让崩云十三骑全部上阵,还特意选了以战法刚猛著称的天龙二僧来对付常千佛。
正是这份谨慎救了他一命。
常千佛虽然没了内力,可他还有一身绝顶的轻功,还有让拓拔祁这个十二岁就上了战场,身经百战的战士都深感忌惮的临场作战的经验。
常纪海只有一个孙子,没有儿子。所有的人都以为常千佛这根传续香火的独苗会被娇着宠着养大,都在等着他被养废。
而事实上,常千佛比任何一个常家堡的普通子弟吃的苦都要多。
他甚至被常纪海丢进铁护卫的训练营中,一人接受所有人的挑战,没日没夜地对打,直到筋疲力尽地倒下。
正因为常纪海只有一个孙子,所以他更加不能将这个孙子养废。
常千佛在与铁护卫的长年对打中练就了奇快的反应,以及如何发力,借力,用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击溃敌人。一套章法打得连绵浩荡,气势贯通,就算天龙二僧合力打出的金刚掌都无法与之相抗衡。
正如自然之理,铁石虽坚,撞不碎水,击不破风。
常千佛虽然让拓拔祁一方损失惨重,但他自己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肩上和后背各中了一箭,胸口被和尚的念珠打中,受了不轻的内伤。银泡染血,一半是对方的血,一半是他自己的血。
拓拔祁手挎弯刀,高踞在坐骑上,与常千佛紧张对峙。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之后,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着对方按捺不住,先行露出破绽来。
“常家堡未来的当家人,果然了不得。难怪徐攸南那只老狐狸说什么都不愿意与你正面杠上。”
虽然死了四名座下高手让拓拔祁十分心疼恼火,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谈笑自若,尽量不让常千佛看出他此时的焦虑与紧张。
常千佛冷冷道:“你们把我困在这里,想在外面做什么?”
“恕我无可奉告。”拓拔祁道:“不过我可以向常公子保证,只好常家堡不主动与我们为敌,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
他笑起来,一幅友好和睦,前嫌尽释的模样:
“何必剑拔弩张呢?大家各退一步,坐下来好生喝茶,时候一到,我必放常公子回去,亲自登门赔罪。”
常千佛不为所动,又问:“你们在打瘟疫的主意?”
拓拔祁悚然便是一惊,常千佛竟是连这都猜到了。
“没错。”事已至此,他也没打算隐瞒,说道:
“我们要把滁州城里所有的人赶出去,让他们带着瘟疫流窜到各地,让一座座城池沦为死城,让南边彻底颠覆。
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剥夺他们希望,打垮他们活下去的信心。
而常公子,你正是那个给他们希望的人。”
如此残忍的话,被他用如此平淡的语调说出来,让人心中寒气直冒。
常千佛已然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双拳紧握,眼中如有火焰在燃烧。
“你真的是太疯狂了。”
“想出这个疯狂的主意的人不是我,是金雁尘。”
拓拔祁语带嘲讽,道:“相必不用我说,常公子也比我更清楚。金雁尘是长安金门的人,是南朝最忠实的子民。
他的家族,为了挽救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曾前仆后继,做出你想象不到的牺牲。
可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上位者的猜忌,宵小者的落井下石,家破人亡,流落异乡。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国家,值得为它卖命吗?
金家倒了,或许常家堡就是下一个金家?”
拓拔祁在挑拨。然而可悲的是,他说的居然是实情。
常家堡一直韬养避世,敛藏锋忙,为的就是不成为下一个金家。
“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你们无视践踏人命的借口。”
拓拔祁哈哈大笑起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常公子这话,未免太”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常千佛没等他说完,身体已经拔地而起,一去二十丈,如鹰击长空,一起之后遽然而落。
一脚凌空踏下,准确无误地踩在一名崩云战士的头顶上,骤然发力,将人掀下马去。
借着这一蹬之力,猛然俯冲而下,身如离弦之箭,射到一位崩云战士身前,陡然探出右掌,抓向那名战士的手臂。
不同于之前出招的浑厚大气,这一式端的凌厉非常。那战士大惊失色,想躲已然来不及,被他钳住手臂,用力一拧,只听“喀”“喀”“喀”数声短促的骨碎之声,竟是直接将那名战士的胳膊卸了下来。
拓拔祁与常千佛交谈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常千佛看穿了他的意图之后还愿意同他交谈,是因为他在等待时机。
一个出手的绝佳时机。
崩云十三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