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一会,说道:“安护卫,有件事,你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西药库失窃之后,公子爷把铁护卫调到议事厅外,究竟是为什么原因?”
安缇如知道此事瞒不住,就算他不说,穆典可也可以去问别人。
比如那个不慎走漏了口风的小胖子,恐怕不用穆典可怎么敲打,就会老老实实地全招了。
遂将有人暗中传流言,以及寇氏抬尸大闹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说道:“公子爷说,这件事他会处理好,让四不要担心。”
穆典可如何不担心,她并不惧怕阴谋,她一直就在阴谋里。可是她怎么能让常千佛也卷进来?
穆典可忽然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去东熟药所。”
毫无悬念,这件事就是冲她来的。
只不过,谭周大费周章,折腾这么一出,仅仅只是为了败坏她的名声吗?
穆典可感觉到一张无形的正张开大口朝自己扑过来,可是她看不见摸不着,不知如何还手。
只能先下手,防患于未然。
赵平和安缇如亦步亦趋地跟着穆典可,走到半道穆典可又改变主意折了回来。
倘若谭周真的将主意打到了杜思勉身上,自己贸贸然去熟药所,只会打草惊蛇,引起谭周的警惕。
还是让怀仁堂的人暗中查访比较好。
穆典可想了一圈,想到李哲。
李哲本身是怀仁堂的人,熟人多,好办事。况他思维缜密,有勇有谋,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那日李哲为了帮常千佛留住穆典可,追着她来回跑,被一群小孩子编成歌谣传唱开,让堂中诸多人至今仍有误会。
穆典可自然不愿意去惹这个口舌。
她写了封信,明说了自己与谭周的恩怨,以及杜思勉与吴绿枝的纠葛,让安缇如送去给李哲,请他帮忙查明杜思勉近些时日的动向,并派人多加留意。
李哲收到信,二话不说就去办了。
穆典可处理完这些事,静靠在回廊柱子上,心头跟压了铅块似的沉。
她甚至有些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要被徐攸南牵着鼻子走,为什么要心软留下来。
怀仁堂是个祥和安乐的地方,她来这里不过短短数日,已然发自内心地爱上这里的人和事,对这个地方生出家一般的深厚依恋。
若是因为她的到来,让这些良善的人身陷阴谋与争斗之中,甚至流血牺牲,那她的罪过就太大了。
她想起从前在长乐宫那间阴暗的石室里,乔雨泽抡着鞭子疯狂抽打自己的情形。那张曾经美丽温柔的面孔被怨恨填满,近乎扭曲,她恶狠狠地咒骂她:
“你这个扫把星,这个谁沾上谁就倒霉的灾星,你害了我的丈夫,还想害我的儿子”
她还想起跪在滂沱大雨里,一步一磕头的金雁尘。
想起徐攸南同她说:“你看,若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失手推倒自己的母亲?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亲手伤害自己的母亲,这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过的事啊。
你若为了他好,就要离他远一点。”
要离金雁尘远一点。离常千佛也要远一点。
她觉得很委屈,眼泪在眶里打转。却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委屈。
徐攸南说得没错。确实是因为她,金雁尘才会一次次地与乔雨泽起冲突,陷入痛苦的两难抉择中。
也是因为她,谭周才会把目光瞄向怀仁堂,连累两位无辜的管事丧命。
她是个不祥的人!
常千佛早上出门时许诺过穆典可,要回来陪她吃午饭,果不食言,刚进午时便匆匆赶了回来。
中午日头烈,他走得又急,一身银白袍子尽数汗透。
因上午去了重症疫区,怕让穆典可过上瘟气,特意药汤沐浴换了衣服才出来。
两人依偎着说了会话,穆典可看着常千佛眉舒颜展,心意惬足的样子,想要离去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饭吃到一半,掌事们陆续寻了来,向常千佛汇报昨晚上被耽搁了的一应事宜。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常千佛刚拿起筷子又得放下,去书桌边处理,一顿饭几乎不曾消停过。
终于把事情应付完,坐下安安心心地吃顿饭,就见杨业一身是汗地走了进来。
常千佛笑着招呼道:“吃过饭没有?来,一块吃。”
杨业饿着肚子从外头回来,看了看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菜肴,也不客气,拖了把椅子坐下了,叫心杨帮自己盛饭来,笑道:
“多个人就是不一样啊,也不讲节俭了。瞧瞧这一桌子的菜,你吃得完吗?”
穆典可低头扒饭,不吭声。
常千佛笑道:“不是还有你吗?”说着往杨业碗里夹菜:“来来,辛苦了,多吃点肉。”
杨业没打算放过他,调侃道:“哟,都知道心疼人了,平时你可不跟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
一行说,一行朝穆典可看。
常千佛知穆典可素来是个脸皮薄的,哪经得起杨业这一再打趣,提起筷子,作势要抽,杨业这才哈哈一笑打住。
常千佛看出了杨业有话要说,问道:“可是建康来信了?”
杨业本打算饭后找个时机同常千佛单独说话,见常千佛主动问了,可见是并不避讳穆典可,当下再无顾虑,道:
“莫叔来信说,朝中确实有人提议封锁滁州城,派太医院入城驻扎,采取救援。但反对的声浪太高,圣上扛不住压力,议了几次之后不了了之。
至于一开始说的拨款调粮,派能臣来主持筑堤工事,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