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攸南不甘大叫:“你想想你母亲!想想丁兆北!想想金家惨死的三百八十二口!你难道真的想让金门绝后吗?”
穆典可紧握着双拳,似是有些明了,又不甚明了,心中剧烈挣扎着。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金线荷包,扬手朝徐攸南掷了过去,大声道:“拿上这个,告诉他我已经死了。你就当我已死,我称心,你如意!”
那荷包是金怜音绣给她的,她一直贴身戴着,就是从穆家逃出来的那一晚,她险些丢了命,都没丢了这个荷包。
金雁尘见了自然会相信她已死。
说完转身,从地上抢起火翼剑,去意决绝,再也不回头。
徐攸南听到穆典可那句“我称心,你如意”,不由得怔了下,看着穆典可一路挥舞着长剑向前狂奔,心口又那么一丝丝疼,不知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金雁尘。
他冲着远处大叫了一声:“小心那些会隐身术的武士!”
穆典可没有停步,身子微滞了一下。
徐攸南知道,她是听到了。
李慕白收剑退后,道:“常公子为了救你等人身陷囹圄,他以真情实意相待,檀郎却弃之于危难不顾,此等无情无义,就不怕世人耻笑吗?”
徐攸南道:“世人的耻笑又算得了什么?你若身在我这个位置,就会明白,有些东西,凌驾生命与道义之上。你有你的信仰与坚守,我也有。”
“檀郎的信仰是什么?”
徐攸南道:“我所信奉的,只有一个字,金字!长安金。”
“所以,哪怕四小姐是无辜的,你也不能容她?”
李慕白宦场浮沉数十年,见贯各种阴谋伎俩,自然也看得出徐攸南对穆典可的敌意。
徐攸南紧攒了手中的金线荷包,语意决绝:“是的,哪怕她是无辜的。如果有必要,我也会牺牲她。”
李慕白捂着胸口,弯腰重重地咳出一口血来。
他是真的伤得很重。
许诺容翊尽力阻挡穆典可的事,他已做到,此地不必再作停留。
他只想早点回到剑阁里去,回到清风崖的那座木屋里,那里,有他温柔的妻子做好了饭菜等他……
他拄着剑,走得极缓,却从未走得这样坚定而又希望,身形慢慢消失在荒原尽头。
穆典可紧握着火翼剑,一面挥剑格挡骑兵的长枪攻击,一面发力狂奔,足下踩着众人头顶,飞快地向着山坡方向急掠。
心里头又是焦急又是愤恨,是连杀了徐攸南的心都有了。
有诈他不早说!偏偏等到已经来不及了才说。
若是常千佛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非活剐了这个老匹夫不可。
常千佛……她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常千佛他就是个傻子!
虽说擒贼先擒王,但是容翊那等老奸巨猾之人,又岂是轻易擒得的?
就算他得手了,挟持容翊,喝退三军,解了今日之围。那日后呢,日后他该善了此事?
穆典可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一股热意,想哭又忍了下去。
她想:常千佛真的是太坏了,总叫她记得他的情,叫她不安。她欠他的这一回又一回的情分,该如何才能还得清楚?
山坡上,容翊的卫队已摆好迎敌阵势。两三百人聚拢站成一个圆阵。
在常千佛扑落之时,三百长枪一齐伸出来。哐哐哐,层层交叠,在容翊头顶垒起一块巨盾,状如石磨。
此阵名为“石磨阵”,盾名“石磨盾”。
组阵三百护卫乃是容翊亲自从军中挑选的能征善战之士,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勇士,无论是从速度,力量,还是从临阵应敌的技巧上讲,俱属上乘。
三百精兵日夜刻苦操练,反复实战改良,这石磨大阵可以说是坚不可摧。
常千佛一击不得手,迅速从穿插刺来的枪林中抽身,脚踩磨心疾行,打算绕道侧方再行突破。
外围满布弓箭手两层,搭弓射箭,俱指向中心磨盘,箭矢密集如雨,如跗骨之蛆,紧随常千佛左右。
磨盘盾迅速散开,数百杆枪交叉刺来,一杆落,一杆又起,丝毫不给人以喘息之机。
常千佛踩枪弹起,手中长笛舞动,将纷射而来的箭矢拨开。忽觉身后有股凉意,急忙回转,扬腿扫去。
仍是慢了一分。
身前忽然出现一把短剑,极快地在他手臂上划可一道。
短剑上有药,常千佛是大夫当然知道。立刻运气封穴,阻止毒素蔓延。
借着月光,看见一道极淡的影子飞快从身边掠过。
忍术!
常千佛全身力气汇于手掌,一拳朝那时隐时现的身影轰了过去。
这一拳何等大力,直将那半空里的月光都击碎。
那东瀛武士腹部中一拳,仰头吐出一大口血来,被迫现身。施展遁逃之术向远处奔走。
刚下山坡便正遇得穆典可迎面奔来。
那武士使用忍术靠近常千佛,偷施暗算,穆典可岂有不恨之理?
一双美目满是戾气,双手握剑,剑取刀意,一式“断流刀”,斜空斩下,将那武士的头颅削飞了去。
握着剑继续往前冲。
常千佛大声喝道:“不要过来!”
容翊既然在自己的卫队里混入了这些会异术的武士,很可能不止一个。这些武士藏于暗处,择机而动,防不胜防。
穆典可没有强大的内力护体,又不懂解毒,一旦中了暗算,如何能抵挡?
穆典可见他声色俱厉,一时呆住,果真站着不动了。
她站在山坡之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