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睁开眼,只见一把黑亮的宝剑从耳畔飞了过去,钉入泥土。
而那枚原本已尽在咫尺的梅花镖已被击飞不见。
他认出了那把剑,那是穆仲铖的火翼剑。
火翼剑被穆典可拿走,也就是说,是穆典可救了他?
穆典可为什么要救自己?
李慕白还来不及细想,徐攸南已挥袖扑了上来。
徐攸南的梅花镖不同于一般飞镖,虽说刻意打造成梅花状,用工精细繁琐,个头却比普通的飞镖要小得多,一次携带数量惊人。故而徐攸南对敌时用起来颇为随意,也不怎么回收。
通常情况下是绝对够用的。只没想到此行会是这样一个状况。
他袖**有三枚毒镖。一枚在树林里用来对付穆子建了;一枚用来攻击施叠泉,后来被施叠泉用在方显身上。
前两枚俱是蛇毒,毒性虽烈,却并不是有法可解。剩下的这一枚才是真正的夺命之器。其上淬了沙暮花的剧毒汁液,中毒者浑身抽搐,肢体溃烂而亡,药石无灵。
出于对李慕白的敬重,徐攸南原本不想用这么酷烈的法子对付他,但眼下情势逼人,而李慕白此人又过于强大,一旦让他缓过这口气,再想制住他就难了。
他袖中所剩梅花镖不多,用来对付普通人可一镖夺一命,但对付李慕白这样的绝顶高手就不够了,绝不能再浪费。
是以第二轮便是毒镖出手。
哪想到穆典可会半路杀出来,截了毒镖。
穆典可放走穆子建,救下穆仲铖他都能容忍,现在连李慕白也不让动徐攸南就无法理解了,满面怒容,憋了多时的恶气终于忍不住,怒喝道:“穆典可,你发什么疯?”
飞镖脱手朝李慕白喉上钉去。
李慕白缓了一缓,又有了战力。
况且他刚刚经历了一遍生死,心有缺憾,此时的求生意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后退一步稳住,手握厚越,急速错动,格住那枚起起绕绕,顽固向前的飞镖。
左手举起剑鞘,往剑身上一顶。梅花镖往回弹了去。
徐攸南展袖一挥,将梅花镖卷入,扬手又朝李慕白击来。
穆典可也从后赶到,屈膝顶在李慕白髋骨上,双手握短剑,朝他脖颈上扎下去。
李慕白应战经验老道,沉腰稳住下盘,侧身一晃,脖子往右偏了两寸,避开要害,左手拂过穆典可手腕,穆典可直觉手腕酥麻,再也握不住剑。
李慕白身如劲竹迎风,斜晃两下又反弹回来,右掌击下,正中穆典可肩头。
穆典可何等机敏,剑一脱手便知不妙,遽然收势,向后放弹射了出去。
李慕白这一掌虽落到了她身上,却也只是将将追赶上,并未令她重伤。
徐攸南始明白穆典可不是不许他杀李慕白,而是不许他用毒杀李慕白。
他识得穆典可多年,素来只见她机关算尽,不择手段,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如此迂腐,怒骂道:“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讲哪门子的道义?
穆典可沉脸上前,手上已无兵器,弓步直腰,抬手做刀,手掌划下就是劲风一道。
刀刀迅而厉,毫不留情地朝李慕白项上肋下砍去。
赫然正是从前穆子衿教她的**手。
李慕白如何不识得,然而在经历刚才一番恶战之后,穆典可就算再亮出什么新奇的杀招,他也不觉得惊讶了。
当下只是连连挥剑抵挡。
穆典可咬着牙,双掌舞得叫人眼花缭乱,再进一尺,一掌砍到李慕白胸前肋骨上,这才得空回答徐攸南的话,道:“人生世上,有所为,有所不为。”
徐攸南尖刻道:“你真当自己是高风亮节的君子呢。你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你往自己脸上贴再多金都没人会承认你。”
穆典可被徐攸南的话刺了一下,默然一刻,道“我不需要谁承认。君子可杀不可取辱。这是我的原则。”
她知道徐攸南那飞镖上淬的是沙暮花的剧毒,中此毒者全身溃烂生蛆,痛苦到极处,满地打滚,斯文全无。
李慕白一代剑宗,德行彪炳,就算死,也不该是这个死法。
徐攸南怒意更甚,说话也越来越尖刻:“你哥危在旦夕,你跟我讲原则?你的原则,还有你那狗屁不是的骄傲,早在你钻到别人家里偷鸡,从野狗嘴里夺食的时候就全丢光了。有原则你别偷别抢啊。”
穆典可脸色微白,眼神却依旧沉着,**手越来越凌厉。
“我如何行事,不需要你置喙!”
这画面看着甚是怪异,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俱是冷着脸,苦大仇深一般。手上却合作无间,两厢夹攻下李慕白已是抵挡不住,连添数处新伤。
远处杀声连天,似是容翊又点兵攻了上来。
穆典可与李慕白缠斗之际,眼风瞥见常千佛不知何时与两个绛袍老者交起手来。
那两人约摸五十来岁,一高一矮。高的精瘦,矮的敦实。出手风格迥然相异,一个沉稳,一个威猛,却俱是一等一的好手,看身法步形,丝毫不逊于李慕才施叠泉等人。
再看两人掌时带起的气流翻涌,便知内力是深厚不凡。
穆典可见两个老者掌风不歇,缠得常千佛脱身不得。而不远处骑兵又正以飓风之势奔袭而来,心中大急,冲奔援而来的寒江雪三人叫道:“快去相助常公子!”
说完箭雨便至。
原来是容翊又抽出两百神箭营士兵,由八百骑兵护卫着攻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