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未走,久未露面的暴发户纳兰长空却推门而入,依旧沒有敲门,但竹叶青打心眼里不敢提醒这位近六旬的中老年男人。
竹叶青望向自家公公的眼神,是虔诚的崇拜,只有在佣兵界、杀手界等这些灰色地带混过的人,才知晓当年的纳兰阎王到底有多生猛。
纳兰阎王的生猛不似老爷子那般低调,但要比现如今的纳兰中磊要怀柔些许,笑里藏刀,对待敌人前一秒都还能称兄道弟,下一秒都能把对方的脖子抹掉。
有枭雄的潜质,却多了几许儿女情长的优柔寡断,这貌似已经成了纳兰家的通病,不过,情商要比肖胜低几个等级的纳兰阎王,至今还沒处理好身边的三个女人,这一点,他儿子要做的更加到位。
莺莺燕燕,说不上亲密无间,最起码表面上相敬如宾。
在肖胜看來,自家老爹搁在乱世,少说也能混个诸侯耍耍,再不济,也能占山为王,骨子里的匪气,那是从一举一动中透露出來的,哪怕现在,间接执掌龙组后,仍旧沒个领导样。
柳芝蓉少有的主动喊人,她这一声‘伯父’刚出口,沒个正行的纳兰阎王就不愿意了,疯言疯语的说了一些不似他现在这个身份该说的话,特别是那句:“怎么,我不配当你公公。”着实让竹叶青这条美杜莎面红耳赤。
躺在病床上的肖胜,用仅有的力气踹了坐在他身边的暴发户一脚,后者瞥了肖胜一眼,始终沒放这个脸,直至柳芝蓉蚊叮般喊了声:“爸,我先出去了。”这为老不尊的老家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待到竹叶青退出房后,暴发户才算正眼瞄了一下,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儿子,撇了撇嘴,缓缓的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故作矫情的递给肖胜一根,随后一副恍然大悟表情的神补了一句:“哦,你戴着氧气罩呢,不能抽,那我就自己独享了……”
边说还边把香烟在鼻尖处,细嗅几分,当着肖胜的面,还真就把香烟点着了,此时,只能瞪大眼睛,表示抗议的肖大官人,拿他沒一点办法。
抿了两口香烟的暴发户,面朝窗口喃喃道:“知道不中磊,唯有你连屁都放不出來的时候,我跟你说话才舒坦、才有当老子的优越感……”
暴发户的一句话,竟然肖胜无言以对,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戴着氧气罩,或者说,现在说不出话來。
“咱爷俩从沒有说过交心话,当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可我总觉得当老子得有一些特权吧,这么多年,你一次都沒给过我这样的感受。”
“从你呱呱落地,到如今鸟比我长,我是看着你长大,又避着你长大,原因无他,生怕你染了我这一身匪气,做起事來沒谱,匪是啥,都是刀口舔血过日子,不把自己当活人看待的狠种,我想你活着,哪怕当一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我心里都舒坦,因为我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待到暴发户把话说到这,肖胜陡然间发现,自家老爹的寸发里,确实长了很多的白发,上次见他还沒有这么多,不会是故意搞煽情,去理发店十五块钱染得劣质的吧。
“你娘说过,这辈子对她來说最靠谱的男人就是中磊,她的男人可以有很多不同类型的女人,但她的儿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娘,当年她跪着求我,让你远离纳兰家的荣耀和责任,那时候我给她一巴掌,喊出了我这辈子不敢喊第二遍的一个字,,滚,也就是那个时候,有了你小妈,有了你弟弟。”
说到这暴发户手中的第一根香烟燃烧殆尽,沒有掐灭,直接抽出第二根,对着之后继续叼在了嘴里。
“在旁人眼里,咱是名门望族,但在我看來,咱们纳兰一家子都是农村那疙瘩的人,抛开这一身本事,咱们丢在哪里都是被人翻白眼,唾骂的对象,性子暴,不低调,时不时还耍个臭脾气,就咱们这号人,放在电视剧里最多活两集,第一集沒事找事,第二集被主角群殴致死。”
听到这的肖胜,突然有种油然而生的共鸣,貌似真如暴发户所说,抛开这一身本事,他们祖孙三代放哪都是群殴的对象,但是否出人头地,这谁也说不准。
“我们这类人,出去之后做狗的,子孙还是狗,做狼的,后代才能继续荣华富贵,所以,咱们祖孙三代,都喜欢吃肉,不想吃屎,这些年,白眼狼、陈世美、墙头草,低着头,还假装腰板很直……这些事我都经历过,从中感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道理……”
说到这,暴发户才目光如炬的盯向肖胜,随即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不起狐朋狗友,对不起自己,对不起谁都可以,但别对不起生你的娘,和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当然,还有那群陪你嫖过娼,一起扛过枪的战友。”
“我今天废话是不是很多,很多就对了,平常你那小嘴叨叨的我接不上话來,今天你沒废话了,我有机会了。”
第二根香烟燃烧殆尽,本想再接一根的暴发户,想了想还是掐灭了。
“岛国那帮孙子,制定了一系列暗杀你的计划,派來一名刚迈入特等的隐忍,这样的高手,在岛国一只手都能数的过來,而且,就被章家那小子,安排在了医院对面。”
说到这暴发户欲言又止的望向窗外,思索了会,才喃喃道:“老爷子们都不会出手,为了他们的最终计划,也为了章家人能真正得到他们的信任,而我,你这无所不能的爹,恰巧出现在这里不违和,也不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