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正宫外,白玉石雕刻成的巨大蟠龙围绕着那三丈长的圆形泉池,一动不动千年,然而,当人直视它那镌刻出的瞳孔时,却总是觉得它是有生命的。
也许,是这上千年的守候赋予了它一种特殊的生命。而那被石雕蟠龙围着的泉池其实仅有半指深,里面淌满了澄澈、晶莹,流溢着生命气息的泉水,水面上一直律动着浅浅的微澜,却始终没有一滴水流出泉池之外。
这便是秦楚的本源灵地了。蟠龙围池,泉水微漾,忽而一道神秘的青色泓光在泉池中绽放,光芒流转之间,刘邦的身影出现在了本源灵地之中。感受到本源灵地的波动,嬴政从正宫内走了出来。他伫立在宫门外,龙之眀瞳遥遥凝视着刚刚从泉池里踏出身来的男人,神色渐变。
刘邦抬起头,也远远凝视着宫殿外的嬴政,神色肃穆,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咸阳的风恰如其时的吹起,吹起了刘邦额前的浅紫色纤发,也吹起了岁月掩下的无数尘埃。
“护国之汉王刘邦,参见陛下。”刘邦前行了九步后,驻足停下,静立于地,昂声向高在一百二十层台阶之上的嬴政问候,但身体却没有任何行礼的动作。“稀客啊——镇守边城身兼重职的汉王,今日怎么有空回宫来问候朕?”嬴政嘴角微微翘起,心里却崩起一根弦,目光始终注视着刘邦的一举一动。
刘邦凝目直视着嬴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现在距离白起从鹰山峡离开已经过去十天了,距离他回到咸阳宫也至少有八天了——八天——你等我很久了吧。”嬴政目光微睱,嘴角渐渐平下,而后说道∶“是的,朕恭候你多时了——不过,你这么直接,倒是有点让朕意外啊。”
“因为没有任何婉转的余地了——目光所及的真像没有留给我任何婉转的空间。”刘邦沉声说道,面无表情。“没有婉转的余地——至于吗?”嬴政声音回转,目光却细查着刘邦,反复确认了他并没有携带武器,“还目光所及的真像——你又看到了什么吗?”
“我已经亲自到内国看过了……”刘邦凝视着嬴政缓缓说道,声音很平静,“三年霸政,百官废除,千里空城,万径战痕——这还是个国家吗?”“先封我和项羽为护国王,令于边城镇守国境,而后封锁信息与交通,一方面编写政文安稳我们,另一方面则全力对内国实施霸政,罢黜文武百官职权,强行征讨人丁,如若哪座城池抵抗,就以叛逆罪论处,直接兴兵攻城,用武力摧毁一切异己分子——然而你这一切所作所为,为的却只是造一座绵延三百里的巨大宫殿——”
刘邦说着,平静的声音却忽然低沉起来∶“政皇陛下,作为秦楚的护国王,出于对国家最高统治者的尊重,我来朝觐见,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嬴政凝视着刘邦的神情,却沉寂着说不出一句话,是的,他说不出话,对于刘邦的质问,他给不了解释。
而刘邦的目光始终落在嬴政身上,气氛就这样了几分钟,而后嬴政终于张“一千年,这个世界的文字历史能追溯到的最远的时间就是一千年,但从这历史开始以来的千年里,这个世界就一直处于一种绝对的分裂之中——”
“千年前留下的恒古川流将这个世界分成了三分,秦楚、晋源、唐曌三个国度就以川流为界,相互对峙,封国内治。但这一千年来,这个世界的分裂局面竟没有一丝改变!”“这不是很可笑又很可悲吗?这是一个世界,而不是秦楚、晋源与唐曌啊!你懂吗?面对这个世界的极度分裂,世上的万千庸人可以不顾,但朕面对了这一切,就必须承接这份使命……”嬴政神色肃穆的注视着刘邦,龙之眀瞳闪烁出灼热的光芒,“刘邦,既然话以至此,朕便不怕告诉你——朕要统一这个世界!”
“统一三境——这就是你认为合理的解释吗?”刘邦眉目微皱,却厉声斥问道,“皇上!作为护国王也作为秦楚国家的一员,我不管你到底有多大的帝王之心,但就凭你而今对秦楚所做的一切,就都在否定你作为一个君王的资格,而你现在还在说什么统一天下的话,难道统一天下就成为你逆尽人伦,一意孤行的理由吗?”“朕只能告诉你,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嬴政深吸一口气,沉静地说道。
“你知道吗?皇上。我的话还没说完啊……”刘邦微凛瞳孔,直视着嬴政的双眼说道,“臣下斗胆,敢问陛下,均权人芈月现在何处?”刘邦这一问,毫无意外将嬴政问住了,嬴政目光闪了片刻,而后缓缓说道∶“母后现在就在芈皇宫内,她很好。”
“是吗?”刘邦眉目渐舒,轻声说道,“臣下许久未至咸阳宫,敢请陛下让臣去见见皇太后。”“宣太后近来身体不适……就不用见了。”嬴政沉声说道。
“那如果臣执意要见呢?”刘邦也沉嬴政显然沉默了,没想到,他们竟连芈月的情况都知晓了——对均权人下手,等同于伤害国君,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连这件事都被揭破,看来是非撕破脸不可了。
“……好,既然你们一切都了解得这么清楚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吧?”嬴政眉头舒展,仿佛是卸下了什么一样,既然到了最后一步,人也反而轻松了。
“嬴政……说实话,哪怕是在知道内国三年之变的前一秒,我都还在相信,你就是那个命运昭示的秦楚最合适的皇帝……”刘邦沉下气息,忽然静静地说道,“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