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年也曾是个普通的家伙,一个被社会所同化了的家伙。在遭遇到家破人亡的惨剧之前,他像许多人一样,在法律和人情的双重基准所构建的社会中循规蹈矩地活着,虽然做了些拉关系和走后门的事情,但是却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像他这种贪生怕死的家伙,也活该一辈子普普通通。
但是老天爷偏偏喜欢开玩笑。
那一天,他抱着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痛哭流涕,像是一个被夺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如果不是后来他想要报仇雪恨却四处碰壁,他也不至于越过法律的禁区。想到自己疼爱的女孩再也无法露出笑容的脸,那些知情者们无动于衷的表情,还有那些纨绔子弟们得意洋洋的笑容。他就明白了,所有人对于身边的事情都不闻不问,都在逃避,也是在保全自己。他自己,连同这个社会,其实都是冷漠的。
如果说杀死那个女孩的是冷漠,那么自己应该也算是凶手吧?曹年曾经这样想过。
尽管方衡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字字珠玑。曹年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但是他也不是那种能够将不苟同于残忍无情视为圣母心泛滥的人。但是曹年无法容忍他在宣判张杨死刑的时候,那种冷漠的语气。
不过救下张杨之后,曹年却没有和他靠的太近,因为曹年现在还不知道张杨是否清醒。如果张杨猝然发难,曹年也好有与他周旋的空间。
周围的怪物倒下一片之后,却又马上站起来一大片,并且数量只增不减。看着三米高的巨大牛头人,曹年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了包围圈中。牛头怪物们动作缓慢,但是却慢慢朝着曹年和张杨逼近,就像是慢慢收紧的口袋一样。
曹年的唐刀如雷电,将一张方圆内的敌人尽皆斩杀,只不过每一次的飞舞都消耗了他许多的精神力。
曹年对张杨说道:“怎么样,还能走吗?”
张杨摇头:“对不起了曹哥,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曹年怒道:“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不把你救出去,我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张杨低声道:“你肯回来——这就已经足够了。”
曹年说道:“蠢货!赶紧给我站起来!我坚持不了多久了,我的精神力消耗得很快!真是奇怪,为什么今天精神力会消耗地这么快——这也太反常了。”
张杨说道:“我做不到——和你说话,已经是我现在能够做到的全部事情了。”
曹年不解:“怎么会这样?”
张杨说道:“一言难尽。”
眼见事情越发严峻,曹年把心一横,直接将张杨背了起来。硬耗下去也是个死,还不如试试看能不能带着张杨离开!当然,如果张扬这时候失控,曹年是绝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张杨带着哭腔说道:“你走吧——我随时都有可能杀了你的!”
曹年却执意要带着他离开:“闭嘴!”
银色刀光开道,曹年在怪物群中破开一条血路,但是随着他的冲杀,周围的怪物却丝毫不见减少,依然是密密麻麻一大群。曹年的眉头渐渐皱起,他知道现在自己真是陷入所谓的绝境之中了。他的身后是一道黄沙洪流,是宛如天堑般的流沙河。而河的对岸,竟然也站着成群的怪物,这些肌肉隆起的家伙的出现彻底断绝了曹年渡河逃跑的念头。
已经逃不掉了吗?
曹年在砍杀靠近的怪物时,发现身后那些怪物中,竟然出现了手持弓箭的家伙,而它们的手中竟然还是清一色的岩石箭矢,曹年手一挥,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漫天箭矢停了下来。这些箭矢的射速并不快,但是奈何它们重量却不轻,以至于穿透力十分惊人,加上它们数量巨大,曹年要抵御这些箭矢甚至远比操控艾德曼合金刀更加困难。随着精神力的减少,曹年身边的安全区域骤减,只有不到一米方圆了。牛头怪物们被劈开之后,变成了满天的尘埃,曹年身边甚至扬起了强烈的沙尘。最后一次扫清身边的怪物之后,强弩之末的曹年摇头苦笑,身边的唐刀一声悲鸣之后,飞到了他这个糟糕的主人面前。
现在他所能做的只剩下投河自尽了,否则就要被斧头给砍杀了。后者显然更加凄惨一些,也不够体面。开玩笑,老子上辈子好歹也是轰轰烈烈死去的,这次难道还能这么憋屈的死?
张杨趴在曹年的背上,突然发疯似的大笑,他带着一种觉悟说道:“拿去吧——将我的一切都拿去吧!不过,你要用生命发誓,去保护我的同伴!”
曹年疑惑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这家伙在干什么。与此同时,几个牛头怪物举起了硕大沉重的斧头,石斧的刀口虽然不锋利,但是仅用重量就已经足够致命了。河对岸,箭矢如同飞蝗一样铺天盖地而来,这些家伙竟然还是有组织有纪律地进攻。
“小心——”声音是从张杨的口中传出来的,不过却与张杨平常的声音不同。
曹年伸手,触摸到的是冰冷的鳞片。
终于,张杨还是变成了可怖的蛇人,但是这一次,却换做是他将曹年给保护了。张杨用双臂砸碎了石斧,连带着也敲碎了几个牛头怪物的脑袋;他还用布满了鳞片的后背抵御住了飞箭,钝箭虽然没有破开它的鳞甲,但是却给这家伙的内脏来了一个不小的冲击。愤怒的张杨蛇尾一甩,身边数个牛头人脑袋一齐炸开,然后烟消云散。张杨此时的体型比化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