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自然风景通常都有‘一见倾心,再见淡然,三见乏味’的特点。除非它自身有着一种不可捉摸,波诡云谲的美,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万千姿态,万千优美。否则多看两眼之后,也就平淡了。
所以草原,森林,还有海洋,这些表面上蔚为壮观的风景,对于常年身处其中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魅力可言。牧民们只在乎哪里的水草更加丰美适合放牧,猎人们眼中只有自己的陷阱和猎物的身影,至于水手,则多半是一边看着怀表,想着自己的姑娘,一边还、乞求着老天爷别发火。
为了不让主世界的这些森林啊,草原啊,显得淡然无味,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有意地在自然景观中加入了大量的人文历史遗迹。你可以在密林之中发现一座玛雅人的金字塔,虽然规模可能稍小一些;也可能在石林之中找到一条矿道,通向地底深处;当然,你也能够在草原上发现一片城墙的遗迹,或者在山壁中发现刻有史前图画的洞穴···而正因为有了这些古怪的景观的混搭,主世界的风景才不显得那么单调了,甚至于还能激发一些人游山玩水的兴致,毕竟那种曲径通幽,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经历,值得品味。
而在给这些地方命名的时候,众人便参考了它们各自的混搭风格。于是便有了‘玛雅丛林’‘铜矿石林’‘战争沙漠’‘剧毒沼泽’之类的地理坐标,既生动形象,又过目难忘。劳动人民的创造力之伟大,实在是让人佩服,以至于主世界地图中原本的那些标注‘阿塔玛之森’‘格曼石林’‘剑兰草原’反倒成为了小众的标识,甚至于无人使用了。
楼兰草原,结合三区特殊的命名方式,可见这一处草原和‘楼兰’自然是脱不了关系的。在古代典籍的记载中,楼兰是个好地方,极好的地方,用《汉书》中的原话来说就是‘地沙卤少田,寄田仰谷分国。国出玉,多葭苇(芦苇)、枝柳(红柳)、胡桐家胡杨)、白草(芨芨)。民随畜牧,逐水草。有驴马,多骆驼。能作兵,与婼羌同’。可见,当时此地还是一处极好的去处。只不过到了21世纪,楼兰却成了一个游荡在黄沙和干涸的湖泊之上的死魂灵,发出沉重的叹息。
三区的楼兰草原,既是千百年前的楼兰,也是今天的楼兰。因为翠绿的草原之中,便是楼兰古城的遗址,一片断壁残垣。绿色的中心,却是一片萧条的黄沙,让人有一种悲凉的感觉。不过,这其实是一处不怎么受待见的景点,来到这里的人本来就已经寥寥无几了,加之此地通常不会有‘回头客’这么一个说法,所以渐渐地,这里沦为了众人口中‘三大无聊景点’之一。
“不管是来这里多少次,都觉得很无聊啊。”
一个穿着干练的白色风衣的男人靠在自己的车上,手中端着高脚杯,冷冷看着远处的蔚蓝天空,他的身后就是古城的遗骸。这个地方安静得有些荒凉了,当风吹过古城遗迹的时候,呼呼的声音就像是整座城在嚎哭。在这种地方自斟自饮,无聊都还是其次,难道不会觉得瘆得慌?
“主人,他们已经到了。”侍者拿着红酒,站在离男人三米远的地方,近乎是在男人的视线死角。和那些宫廷中的侍者一样,当主人在用餐的时候,他有着暂时消失,或者说不打扰主人兴致的义务。
除非是发生特殊的情况。
“终于到了,”男人将手中的红酒放在红色的法拉利的车前盖上,只见杯中隐隐漂着细小的冰粒,这个男人回头望去,远处一个黄色的影子在靠近,“曹年,一个连觉醒力都没有完全开发的家伙,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
忽然,他又说,“不过那家伙的预感总是没有错的,这一次——大概也不会错吧。”
多可笑的自问自答啊。
转眼间,黄色的兰博基尼已经来到了古城遗迹的外边儿。这辆跑车在这种地形行驶,却并不受到太大阻碍,可见这辆车必然是经过了改装的,不过对于曹年这种只知道开车,却不知道‘玩车’的家伙来说,究竟是怎么个改装法,就不得而知了。事实上,这辆兰博基尼的轮胎中便融入了打量的未来科技,超钛合金轮毂外套着自修复橡胶,只不过不懂行的人看不出来罢了。碾压着细碎的黄沙,这辆车最终在一座低矮的城墙墩子旁边停下。t1000先下车,随后这个机器人帮曹年打开了车门,恭恭敬敬将曹年给‘请’了出来。
风中夹杂着黄沙,所以空气中混杂了青翠草原的香味和风沙的土腥味。这是一股熟悉的味道,让曹年响起了在诸神世界中的遭遇——只见曹年神情凝重,如临大敌一样看着楼兰古城,也看着陈铭,当然神情之中也透露着一股子决然的味道。曾经写下‘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那位诗人,落笔的时候,估摸着就是曹年这幅表情吧。
“让你久等了。”曹年说。
“不久——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曹年哑然,他说‘久等了’这种客套话,无非是想不那么尴尬得开始两人之间的谈话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久等了’这句话和‘最近好吗’‘吃了吗’并没有什么区别,说白了就是套路而已,在切入正题的前面加上一两句这样无关痛痒的话,大抵是没有错的。
见到曹年错愕,估摸着是找不到什么陈词滥调来说了,但是刚见面就开门见山又似乎有不妥当。陈铭挥挥手,站在一边的塞巴斯蒂安心领神会,为曹年端上了一杯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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