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旺姆卓江说出了自己所想,众人都觉得心中那座巍峨耸立、牢不可摧的雪山,将要就此坍塌。
这仿佛是大曲礼格列寺自建立以来,第一次听说有人想要离开圣寺。而这人竟然还是他们其中的一位。
一片沉默之中,扎西格昂霍然站起身来,向西边悬崖而去。众人正不知其意,却听到群佩江央大声叫道:
“上师!事情还未到再无转圜之时,还请暂且保重尊体,我大曲礼格列寺无法承受一日之内,接连失去两位上师的损失!”
众人这才明白扎西格昂之意,想是因自己主掌律法,见到违反宗法之事后,却无力与之驳斥。已有跃下西崖,向佛祖谢罪之心。
听到群佩江央的叫声,已走到西崖边的扎西格昂回过头来,脸上全是浓浓的无奈神情。
见到这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威上师,竟再无一丝先前的刚猛霸道,众人都生出一分不忍之意。一时将目光全落在了韩冬身上。
韩冬脸上笑意俨然,甚至有种放声大笑的想法。扎西格昂的表情在旁人看来,已是受逼不过,无奈之下只求到佛前恕罪。
但韩冬进入大雪山之后,心神已隐隐寄托于天地之间,想要洞彻世间万物,掌控人心,还不可能做到。但发生在眼前的事物,却在他面前无可遁形。
其实扎西格昂所求之事,韩冬心知肚明。这也是为何韩冬会说出,“只为自己权利而挥刀”之意。
天色已近黄昏,山顶之上倒还较为明亮。极目四顾,周围群山之下却已有些昏暗。
旺姆卓江见到扎西格昂的情状,心中已是不忍,不由向韩冬合身跪下,连连叩首不已。金萱儿一时大惊,也随之跪在韩冬身后。
韩冬挥了挥手中长刀,好似想将这昏黄天空就此斩破。仿佛长空有灵,随着韩冬刀锋所向,天空竟然明亮了一丝,飘飞的雪花也更加舒缓。
“群佩江央,你又怎么说”
韩冬所发之声,并未提及拜伏在地的旺姆卓江与金萱儿,而是直指张口欲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群佩江央!
“武宗大人!我还是方才所说,献祭一事,我愿一力担之!就是金姑娘之事,我也愿请人替之!”
群佩江央语出至诚,韩冬心有所感。只是他早有打算,先前种种,也不过是为决定之事做着准备。
“你只有一人,可是现在想要下山之人,却有三位,不知你如何替之再者,你可曾问过扎西格昂,看他是否愿意我被人所替!”
韩冬佛珠摇动,声音如雨打芭蕉,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群佩江央若有所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扎西格昂,既然在场所有人都认为应该献祭,此是为平权。我也自能遵循师尊之意而行。只不过,我心中有些顾虑。现在你既然有此想法,正好可解我顾虑。”
“不如你先跳下,我随后就至!你应该知道,如我这样之人,绝不会虚言妄语,只会言出必践。天色不早,你我还是早些上路,也好少让人久等!”
韩冬此语传出,就是旺姆卓江与金萱儿都已经有些明白,立即站起身来,好似想要劝解韩冬不必如此冒险。
这时就听扎西格昂手指旺姆卓江与金萱儿说道:
“好!韩冬!本座依你就是!只是还有这两人该当如何,你说与本座听听!”
群佩江央等人正自有些焦虑,只见韩冬洒然一笑,指指自己心口。
“我心既佛心,佛心在我心!献祭既为佛,有我佛自宁!有我一人,就足已代表她们。”
“况且你只要目的达到,其他不过是细枝末节而已!你若继续纠结此事,就不怕我借此反悔吗”
韩冬在这千年佛宗圣地,将自己与佛相较,却无一人觉得不谐。仿佛韩冬所指之意,确实理所当然,并无丝毫差池。
……
群佩江央等人此时已完全明白过来。
见识过韩冬冠绝天下的武力,总是会令人想到,不知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才最有可能将韩冬斩杀当场
现在看来,最佳方案其实并非以大军围困,将其体力消耗殆尽,然后高手尽出。
若是如此,心灵圆润通透的韩冬,在力竭之前,就会寻机而遁。就是再多的军队,再多的高手,只怕也只能徒呼奈何。
却也并非将韩冬逼迫至无法逃遁之处,再召集高手围攻。
这只能是以硬碰硬,以命博命。或许等韩冬将围攻之人屠杀殆尽之后,他依然无损。而且此举,就是能将其斩杀,只怕所剩之人也不会剩下太多。
仔细想来,只怕最好的机会,就如同这般,在这西崖之下!
天神赐福过的蓝慕措。久未现身的大曲礼格列寺首座嘉措,应是在那里已经恭候韩冬多时!
自西崖飞身而下之人,近二十年来不知有过多少,却只有一人能够生还。仔细算来,就是近百年之间,生还之人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并且此时的蓝慕措,正是结冰最厚之时。就是武功超凡入圣如韩冬一般,自山顶跃下,也并无毫发无损的绝对把握。
何况嘉措召集的无数高手,就在其下严阵以待。
人在空中转折之间,到底不如飞鸟灵便。武功就是再高,也需脚踏实地方能借力腾挪。
嘉措等人在韩冬跃下之时,凌空而击,确实能令韩冬无从闪躲,就算不能将其立毙空中。
只需要韩冬身体稍有失衡,在坠入蓝慕措之时,血肉之躯与坚冰相触。自高空坠落随之产生的强大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