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确没有想要伤害我。”人真的是很奇怪,有些泛滥许久的情感一直在心中激荡着,可真到了该爆发的时候,它们却又悄悄地尽数偃旗息鼓了下去:“只是,在你伤害我身边人的时候,是不是我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我……”那个朕字,只是他习惯许久的称呼,好像是某种证明,也好像是某种保护的铠甲。离了它,又或许这样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我知道,我也懂。”人嘛,行走世间,总是各自有各自的苦衷的,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拿别人的苦衷说过事情的啊:“所以,我从没有怨恨过你。可惜的是,命运将我们皆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谁能想到,曾经如此亲厚的关系,一朝之间,便脆弱至此。
“人家以前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还不信。”凌玥的眼神早就放空了,只是在说着这话时,不禁勾起了一个嘲讽苦涩的笑容来:“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
躲到哪里,都逃不过陛下的耳目,如此的局面,还会有她的生路吗?便是有人看在情分上相护,像苏云起这样的,还有些法子可使的。
可一旦被发现,除了被拖下水,竟然也是半点掌控自身命运的能力都无。
“陛下。”别看她只是一个闺阁少女,从未踏足过众多世事,可什么事情该为,什么事情不该为,凌玥心里还是自有着一杆秤的:“今日的事情我也甘愿认输,只是有一个请求,还望陛下看在我们以往就相熟的份上能够应允。”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嘛,输赢本来就是一场较量,没有什么好在结果上来回磋磨的。凌玥已经不奢求在此种情形之下,还有她全身而退的可能。
“朕今日没有带来一个随从。”他的态度为何,已经很是清楚了。明烨本以为他不用解释的,可惜看起来事情几经辗转,阻挡在他们之间的也确实多了起来:“如果要抓你回去,这又是何苦呢?”
昨夜批阅完堆积了一日的奏折之后,明烨正准备安寝入眠,无忧却忽地入宫来禀。说是看到苏云起半夜离府,驾着一辆马车匆匆上了这座山头,马车里还坐了两个行迹很是可疑的人。
至于其中那名男子,无忧自当是从未谋面,可那苏云起一直小心护着的姑娘,无忧却是识得的。
那不正是,他那好师弟无影费心护着的主人凌玥嘛。只是其人眼下背负着在逃的尴尬处境,与阶下囚也并无两样。
他是真不明白,无影离开师门,若是奔了更好的前程,那还有的一谈。只是,这怎么多年过去了,却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呢?
他们算是生来的敌手,但有些事实却不是无忧避之不谈就会不存在的。
这就好比无影一事。以无影的本事,只要掩去无法在人前揭示的过去,京都何愁没有他大展宏图的机会。
无外乎是无影自己愿意与否罢了。现在看来,在某些事情上,他们一开始就是背道而驰的。
这样的机会,在无影那个傻子的眼中看来许是不屑。可于他而言,却是绝佳的机会。
无忧几乎是一下了山就直奔着宫门而去,将他跟踪了一路的结果以及某些猜测禀报给了明烨。
明烨的眼中的神采果然霎时被点亮,只是这样的空口无凭在没有得到证实前,无忧不过只得了一句口头上的赞扬还有未能兑现的好处而已。
可他的主子是当今陛下,整个天下最金口玉言的那个,便是一句话语,就足够让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来为其卖命了。无忧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人生,便是提线木偶,他也甘之如饴。
“如果陛下当真打算饶我一命。”听到这话,凌玥发觉自己心里并没有多少的欣慰。承诺,在命运的巨轮面前,已经轻微到很是渺小了:“那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凌玥!”明烨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全名,双瞳之中似是盛满了愤怒。
如果凌玥这个时候抬眼去看的话,一定可以看到那一双瞳孔中泛着的血丝。
不过,凌玥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视野里只有自己的一片裙底。
就因为无忧的一句禀报,明烨一宿没有合眼。是心焦,是期待,也更是惶恐不安:“那你是什么意思!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了?”
孤家寡人,用来形容这个位置上坐着的君王可真是相配。一个个的,都要弃他而去了吗?
“我……”
凌玥还没有说什么,下一秒臂膀便是一痛,整个人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居然已是被明烨拥在了怀里。
他的肩膀是那样的宽厚,他的怀抱是那样地有力,宽厚有力到好像害怕自己会随时抽离开来,而恨不得揉碎一般。
凌玥甚至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一把推开了这个曾经或许会让她有些留恋的怀抱来:“陛下的好意,恕凌玥无福消受。”
有些话,她从来没有说起过,和谁都没有说起过。也有些情感,埋得太深,直到从失去的那一刻起,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那些本应该会是什么模样。
可是,世事啊,总是时不我待。等到一个人顿悟的时候,那份感情便就变了味了。
等待着她的,只有脚步不缀地前行,哪怕是一个回头都是决计不可能的。
凌玥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贪生怕死的人是我,欺君的人还是我,这都不关苏云起的事。”
“都这个时候了。”明烨忍不住一声冷笑,两脚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