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凌玥有着苏家帮忙照顾,凌珏也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蓼阳就将个人的生死看得很淡了。
整日被困在幽闭的牢房当中,连阳光都不能见,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幽沉昏暗。
直待天牢的大门再度缓缓开启的时候,那久违的几缕阳光倾洒渗透下来,蓼阳的眼皮才微微抬了一抬。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倒是赵姨娘,她就像黑夜当中的一只飞蛾。不声不响,无声无息,却一直在寻找着亮光。哪怕只是一丝微弱到几近于无,顷刻间便什么都没有剩的光亮,也足够她兴奋许久了。
蓼阳没有说什么,平阳侯也没有说什么,只任由着赵姨娘独自沉浸在她那好不容易的发现之中。
“也不知道,京都最近是怎么了?”果不其然,那亮光的疏忽出现,只是又有人被打入了天牢当中来罢了。赵姨娘自言自语了起来,语气中并不是一脸担忧,又或者是简简单单的茫然。
这个时候若有人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则会发现,那似乎是一种得意的满面笑容?
其实她的心思很好摸透,如若最后都是难逃一死,那会是选择一个人上路来着心里自在一些呢?还是能拖尽可能多的人下水?
反正左右也是一死,能有更多的人和她是相同的情形,或比她还要惨上许多,最后甚至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那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大快人心的。
当然了,这快的仅仅是赵姨娘已近扭曲的丑恶心理。
蓼阳看出来了,平阳侯也看出来了,只是谁都没有去行劝阻之言或是让其人清醒一些。只因为,那些阴暗丑恶的,不过是赵姨娘这个死囚自顾自的臆想罢了。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倒是几个狱卒难得地凑在一起聊开了天来。天牢的守卫向来森严,为防一些重要信息的外露,便是狱卒之间都鲜少进行过言语上的交流。就是相互之间的几个眼神互递,都是很少有过的。
平阳侯众人被打入天牢这么久的时日以来,还从未见过那些狱卒直接张嘴聊天这样无所顾及的。
不禁去侧耳倾听了一番,只能听到有人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感慨多些,还是可惜多些:“谁能想到华大夫那样的一个好人却是个巫医呢?”
此话一出,黑暗的四周立马就有人起了反驳之言:“你可别给他脸上贴金,往日的他也是个性情古怪的。虽然是说帮助了不少穷苦百姓,可同他打交道也是真的难。”
“哎,行了行了。别人的事情我们管不着。”终于有个聪明人肯站出来说了话。
在他的几句言语下,这场看起来大有经久不息之感的谈话才得到了暂且的中止。当然,他们的谈话实在不适合在天牢当中,中止之后什么会再起那只是地点的区别。
“侯爷?”赵姨娘跌跌撞撞地起身走了几步,凑到了平阳侯牢房的近前:“你听到了吗?他们说的,可是妙春堂的华神医?”
放眼京都,还有哪个华大夫值当别人用了如此多的心思去描述讨论的?
平阳侯深吸了一口气,他如今都自顾不暇了,对那华大夫的事情也只能是过耳听过就算了:“确是那妙春堂的华大夫。”
得到了这个答案,赵姨娘先是一愣,而后竟是扯出了一个笑来,“真是风水轮流转,他这个神医也有多行不义的一天啊!真是活该!”
却是越说越不成体统了,蓼阳忍不住低声喝了一句:“你快住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开始,赵姨娘还有所忌惮,那是因为她总抱着许还有一丝生机的幻想。可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不得不认命了。
既然左右都是一死,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赵姨娘猛然回身,朝着蓼阳走近了几步。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可是她之前从未有过体会的:“我不怕死。不比你们,每天惶惶不可终日。因为,做亏心事的人可不是我。”
蓼阳知道,平阳侯府的这一干人皆是受到了她的牵累,心里其实很是过意不去。但是,发起狂来的赵姨娘就如同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这又关华珺什么事情?那华珺是帮助过凌玥的人,如今落了难,又受到旁人如此的非议,蓼阳自然是想维护的。
“可你现在不也同样被困在了这里?”对啊,很不公平吗?没有办法,可这就是株连的特质。
没有人会去管你这个个体究竟是有罪还是无罪,含冤与否也并不重要。同气连枝,在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团结得紧密。
“你!你还有脸说?”赵姨娘抬手就是一掌,那清脆响亮的掌掴之声在四下的寂静之中很是明显。
就好像,这一掌不单单打在了蓼阳的脸上,还打在了四下当中的每一个角落里。
“赵姨娘!”平阳侯暴喝一声,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赵姨娘完全有理由相信。要不是有这个牢房做路障,平阳侯早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前。她是如何对待蓼阳的,他定当会以十倍百倍还击回来。
虽然将什么都归咎在上天是一种很愚蠢的表现。可赵姨娘还是忍不住感慨,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啊。
她本也是可以有着似锦人生的那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好好的日子就越过越糟。到最后,人人渴望的幸福没有得到不说,还把性命也搭了进去。
赵姨娘的双瞳里蓄起了一汪泪水:“我苦痛的开始,就是从嫁给你的那天起。”有些话,她一直埋在心里未曾言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