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珺的面色更加地不自然了。不光是因为林语这不带喘气的一段话,更是因为其人不断逼近的脚步。
这让华珺有一种自己完全被人看穿的感觉,可明明在此之前,他的伪装是很成功的。
便是被刘海全看去了,可那自始至终也只有刘海全一人的自说自话。
除此之外,究竟是哪里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让这个家伙能如此地笃定?
“既是有例可循。”华珺不动声色地退避到了一旁,当然,这只是他自以为地不动声色:“你又何故来问我?”
有的旧事,华珺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知己或是朋友这样的东西,确实是心灵上的慰藉,但并不代表就可以完全地替代掉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人与事。
没有人会去愿意倾听到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的程度的。
再者言之,这华发早生的背后,是他至今都不能正视的故事。
“华大夫是行医之人。有个问题,不知方便解答吗?”林语目不转睛地盯着华珺,其人慌张想要逃避的神色已经能够说明一切问题了。
可是,仅仅是能说明问题就可以了吗?不,这还远远不够。
未等华珺做出回应,林语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一个人,究竟是受到外界刺激会导致身体病变的概率大一些,还是说行针走穴走错了位置,身体出现异常的概率大些?”
事实上,无论华珺会回答什么都不重要。林语要做的,只是逼迫华珺去亲口承认,他是巫医的事实。
华珺的喉咙处很快就是一噎,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林语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是明了了,但华珺却只能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二者相当。”
这回答可真是华珺有生以来说的最是违心的一句了。可他也无法,除了负隅顽抗,难道让他去承认什么吗?
“二者相当?”林语忍不住发笑,眼神当中满是丝毫不带掩饰的讥讽嘲笑之意:“华大夫你说起胡话来,还真是狂放不羁啊!”
这比那说谎不打草稿的程度还要尤为严重一些,华珺是知道的,自己这样的回答明显是在故意糊弄外行人。
甚至,如若换个稍微聪明机灵一些的人来,也必能听出他这敷衍潦草的真相。
“许大人,你怎么看?”不知是什么契机,让林语暂时把矛头给调开了。
可华珺却并未因这片刻的放松就感到庆幸,相反,他心揪得更紧。
许临夏也猜到了什么,事实上,林语的话只是做了一个引领。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道破的引领,无形之中却是引发了他更多的遐思。
许临夏不禁苦笑了一声,不知为何,他甚至觉得自己这遐思还有理有据,倒像是确有其事一般。
实在不能继续想下去了,许临夏压着略有些不太耐烦的情绪朝林语颔首示意:“本官没有什么想法,你知道了什么说就是。”
林语这才重又将目光收回在了华珺的身上,他并非是将矛头调转了开来。相反,光他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在这里同华珺拉扯了半天,别人只是围观的话,有什么意义在?
透过眼前人的这一双眼眸,华珺也终于明白了林语方才闹的那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尽可能地再吸引别人更多的注意过来吗?
可还真是难为他了。如此煞费苦心。
“我们先抛开你的身份不论,只说说现而今京都人人皆知的神医华珺。”林语绕着华珺踱了几步,好像生来便是华珺肚里的蛔虫一般,什么都了解得透彻明白。
就是这样的目光,还有这样的语气,让华珺打心底深处开始一阵阵地泛起冷意。
“据我了解,你春风得意,且在入妙春堂坐大夫之前,貌似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吧?”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有遇到过什么?”惨绝人寰自然是不至于,但心底确实是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疤。
“好。算我多嘴,揭起你的伤疤来了。退一万步来讲,便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你一夜白头了呢?”林语将两只手举了起来,语气十分地敷衍:“但如若是走火入魔的话……华大夫,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华珺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林语确实认出了他的身份,是在他迈步进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就开始的。
而原因,竟然就是这头白发。华珺一早就为白发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却不想他所谓的合理,在林语这样的人面前实在是可笑至极:“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真的疲累了,和林语这样明明什么都知道的人继续下去,只能显得他像一个冥顽不灵的傻子一样。
多可笑呐?可能这才是林语迟迟不彻底戳穿他的原因吧。
“你用巫术,却不想目的没能达成,结果却反受其害,一夜白头。”其实一开始,林语也没想到,他的认人之路会走得这么顺利。
“这就和大夫们行针走穴却无意扎到了要害是一样的情形。不过在你这里,应该说是走火入魔要更为贴切一些吧?”林言也站了出来,并且接过了话茬。
这兄弟二人如此默契,原来是早就一条心地要看他的笑话呢!华珺摇头笑笑,怪只怪他被愚钝迷了眼睛,倒被人当猴子耍了。
“所以,你还要继续固执下去?还是趁早承认,也免受一顿皮肉之苦?”来时的路上,林语兄弟便准备了很多让华珺露出狐狸尾巴的办法,却没想到,其实一个都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