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就在不远处,好像是一脚踩上了枯枝发出的动静。
李莞逸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原本那并不突出的听力,今日怎么就会这么灵敏?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说,其实是因为他太紧张从而产生的错觉了呢?
也来不及思虑更多,李莞逸只盯着自己脚边的院判手足无措。此时寒冬未过,料峭冷风吹过的时候,无论穿了多少,都忍不住打起激灵。
可因为这事情来的突然,当时恶向胆边生的时候,他也没有考虑未来会否有更大的麻烦需要他应对。李莞逸只知道,绝对不能让事情败露出去,无论这个对象是谁。
李莞逸的后背都湿透了,平日觉得再冷的寒风凌冽而起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感觉:“院判?”
李莞逸伸手去探了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院判的鼻息。他想要做最后的确定,院判是否死透了。
好在上天也没有留给他多么困难的选择,呼吸已然彻底停止,李莞逸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自己的双腿提不上劲,一个屁股也摔在了一边。
宫里没来由地死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那常常都是下等的宫女或太监,死了也无人追讨后事如何。可像太医院院判这样身份的,没有人会不察的。
下一步,可怎么办是好?
何太医掩在门后,喘气不已。他原本只是好奇,这院判私底下找李莞逸谈话,莫不成是有什么好差事要交予给他?
院判最是公正无私。不会在全太医院上下忙进忙出,唯独只有李莞逸一个在忙那些不找边际的东西的时候放着不管的。
何太医正是思及了此,迫切想要知道院判留给李莞逸的好差事是什么,这才蹑手蹑脚地尾随着跟了上前。
却不想,什么差事儿没有见到半个,反而让他撞见了李莞逸的杀人现场。
何太医倚在门后,一寸寸地艰难移着脚步,生怕被李莞逸发现了之后,其人故技重施再来个杀人灭口。
李莞逸现在是光脚的,什么都不怕,进地狱前拖一个是拖,拖两个也是拖。再添几条人命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差别。
但他可想再活着往上升升官职呢!一路上跌跌撞撞,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何太医很是狼狈地与迎面而来的几个同僚撞了满怀。
“何太医,你这是见了鬼了?”有人打趣起来:“怎么这么急急忙忙的?”
废弃院落里发生的事情,怕是比鬼神之说都要骇人吧。何太医咽了一口口水,见身边还是有着几人在侧的,不禁壮起了胆子来:“你们,你们快去,院判被人杀了。”
“杀,杀人?”几个同僚眉头皆是深深地皱起,这可是皇宫,谁敢行这样的恶毒事情出来。
“别耽误时间了,再晚,再晚就让他李莞逸跑了。”何太医也并非是情急之下的口无遮拦,他算是耍了一个小小心机,故意让众人知道了这背后黑手是谁而已。
李莞逸犹自处在自我慌乱和惊惧当中无法自拔,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仰望着天穹。都还没想出来一个法子,就听到数人的脚步前后接在了一起,直冲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你们看,我没说谎吧!”其实从未有人敢对这样敏感的东西提出任何的质疑,何太医只是生怕旁人不信,又希望可以借此彻底扳倒李莞逸而已:“杀人凶手就是他。”
东窗事发来得太快,李莞逸想过一百种可能,都没有往这一种最糟糕的情形上去想。
他仓皇地起了身,都顾不得拍拍身上的泥土,就指着院判解释起来:“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且不说他人就在死去的院判身边,李莞逸这样单调乏味的一味解释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单论他这慌里慌张的作态,其实就基本上把罪名坐实了。
“不是你杀的?”有人助阵,何太医的底气自然十足,再无所惧,直接将矛头对准在了李莞逸的身上:“我们没来之前,这里可就你和院判两个人。不是你杀的,难道是院判自己杀的自己吗?”
“你们不在现场,焉能不知事情便是如此呢!”反正也没有当事人作证,谁又能定他的罪?
四下里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何太医见着风向似有调转方向的意思。片刻之前的那种惧意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地又涌了上来。
今日揭穿这事的挑头人是他,如若不能在第一时间逼得其人伏法,那么后患必然无穷。
“你既然这么确定,那,那我们就叫大理寺的仵作来查,禀告给陛下。也好,也好让院判早日入土为安。”雁过留痕,何太医不相信,什么都查不出来。
再有,他记得,院判曾经说过,那药炉的盖子上分明有着残存的药渣。太医院能人异士众多,只要将这案子移交给专人去查,不愁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届时,他再以人证的时间身份现身,推波助澜一把,定叫李莞逸有好果子吃。
李莞逸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说实话,他没有用什么利刃去致使致命伤留在了院判的肌肤上。
可是,做了亏心事的人毕竟真的是他,如此这般一闹,他又怎能不心虚。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敢说一个不字,岂不是等同于间接承认了他才是那个杀人凶手吗?
“这是最好的处理法子,就听诸位的就好。”李莞逸面色不佳,想要去拿回掉在淤泥里的盖子,可无奈四周皆是太医院里的同僚,且还有越聚越多的事态。
哪里有这个机会?既然拿不回,无法灭掉证据,那就只能做暂时的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