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起只将唇瓣凑近在了杯沿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将一杯水下了肚之后,这才站起了身。
见他竟是有要走的意思,云妹不禁慌了神,赶忙上前伸出胳膊拦了一拦:“客官您刚刚喝的都是隔夜的凉水,不若您再多歇歇,我们这儿立马给您热一壶。”
面对面前姑娘过分地殷勤,苏云起依旧不假辞色:“还要赶路,在下多谢了。”
他先前做事的慢条斯理,其实为自己养精蓄锐倒还在其次,实则是在心疼那匹陪它征战多时的坐骑罢了。
只是,坐骑他是心疼的,可此行的正事萦绕在心间,苏云起更是不敢有片刻的忘怀。
“再忍一忍,不过两三日的路程,我们就到了。”苏云起从小二的手里接过了拴马的缰绳,待将马背上的毛发都捋顺了之后,这才转向了店小二:“多谢了。”
店小二经过苏云起这么一说,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客栈还未给人提供投宿的方便,人家却已经是把大把大把的银钱砸在了这里:“客官您慢走。”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接二连三地遇到一些财神爷。本以为前脚住进来的那三人出手已经是足够大方的了,可直到和眼前的这位相比,那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苏云起从未想过世间果真有如此奇妙的缘分,就在他短暂以作休缓的客栈当中,就能碰到他苦心要找的人。
可终究因为从未想到过,而让苏云起错过了他们双方见面的机会,直至相向而行。
马蹄飞扬,不绝于耳的踢踏之声再次响在了久久无法间断的漫漫长路之上。
三日的期限不过一个眨眼,无忧还当真继着飞刀那一条平平无奇的线索查到了什么。
“先给这位松松绑。”明烨扬扬自己的下巴,示意无忧先将殿前跪着的男人给松开。
“可是……”无忧略有迟疑。这个人的手脚功夫纵然是比不过他的,但也着实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若是伤了陛下。”
“这不是还有你在吗?”明烨执意如此。只是因为此人不仅是上半身被五花大绑了起来,甚至是双眼都被蒙上了黑色的布条。
在他面前,就算是有人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也不能不以正脸来见,否则便是一种亵渎。无忧并不能明悉君者心中的所想,但还是乖乖照做了:“还不叩见陛下。”
那人虽只是奉命行事,但亦知晓面前的人是天下的共主,自然万不敢不招:“草民拜见陛下。”
皇城脚下,便有人敢动这等歪心眼,明烨岂能不气,当即喝问出声:“说!是谁派你送信的?”
身负秘密的人一般都是死士,这样也是为了确保计划得以顺利地实施。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为可靠的。正如面前的这个男人,自然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只是他此刻还能活生生地跪在殿前,这背后自然是要多亏无忧这个暗卫的。
男人眼神中似有闪烁的异色,不知其人是作何打算,但无忧已然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去挟制于他:“之前你们的准备应该都扑了个空,那么现在只会也是。”
不得不说,无忧的这个威胁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男人的眼眸虽是黯淡无光,但最起码是呆呆地定于了一处:“有人给了草民一大笔钱财,只让草民把带有珏世子的书信通过飞刀留在尹林正的家里。说是事后如何,那是尹大人的事情。”
男人说到此处,微微顿了一顿,确定头顶上方来自于陛下的呼吸还算平和,这才又接着道:“就这样,草民就拿到了先前说好的那笔钱财。本来想就此离开京都,躲躲风头,不料却先一步被朝廷的人找到了。”
“你的钱财拿得倒是轻松。”都说人为财死,为了钱财去铤而走险的事情已经是不胜枚举,故而明烨对此也有认同。
此刻他的情绪竟然还算稳定:“朕问你,你说的有人是谁?可是朝中大员?”
其实是谁最看不惯凌珏的存在,是谁从一开始就在处处针对于凌珏的,明烨不是不清楚。这次的风波,十有九成就是托他那位皇叔的福搞出来的。
可是,说话要有确凿的证据,罪名要扣也不能去扣无名之罪。
“不是。”男人回答得斩钉截铁,此刻他已经是放下了所有不该有的顾虑。既然左右都是这一步,还不如从实招来得好:“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与草民交涉的时候,穿着打扮也很普通。”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就这一点,便是再如何地缩小范围,也无异于大海捞针:“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特征了吗?你再好好想想。”
男人挠了挠头,好像回外地费力。半晌,他才猛然拍响了自己的手掌:“有,还有,那个人好像是南人口音,但又好像不是。总之,不是京都的人。”
这一点,基本就可以排除了很多身具嫌疑的人。最起码,在明烨的金銮殿中并无这样的一个臣子。
哪怕并不是京都世袭的官员,祖籍散落天盛各地,可入京多年,也早已磨掉了口音这样的问题。
“无忧,你接着去查。”明烨派人将男人收入了天牢。
此事一日不得真正的水落石出,他便一日不得松掉心中紧绷的那根心弦:“朕一定要搞清楚这背后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是。”无忧自己心内却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的。
从一支飞刀找到飞刀的主人才是真正地棘手,若不是有师门的关系在,他怕是此刻一早就要身首异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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