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的脚步越来越慢,竟从一开始的并肩而行落到了后面去,凌珏看不下去,轻拍了一下她的发顶:“不是你说要给我梳头,反悔了?”
凌玥抬头:“怎么会!”她又顿了顿,扬唇:“只是,哥哥你刚才话说重了吧!”
凌珏就知道她在为这个烦恼,索性抱臂倚在走廊里的一根柱子上:“重?我不觉得啊!她恶言恶语,面由心生,处处都没法和我们玥儿比。怎么,这也算重?”他针对的自然不是叫寒霜的婢女,而是那个大姐凌瑶。只是那婢女的反应也确实过头了。
凌玥挑挑眉,那就,就算是赞同好了……总不能把夸赞自己的话也给驳了吧。哥哥的这张嘴怕才是真正的利器,那些女子们只因为看见了一个俊俏的儿郎就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可真正能扛得住哥哥言语洗礼的人,这世上绝无仅有。若真有那样一个奇女子,她凌玥不说别的,一定五体投地地支持那位嫂嫂,战前倒戈相向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哥哥的发质真好!”手里捧起了一绺青丝,凌玥忍不住赞叹。最近京都时兴起了一种发式,她正愁没人练手,现下这送上门来的哥哥岂不是天赐良机?她得好好把握才行,于是乎,凌玥右手拿着木梳,左划一下也不是,右撇一下也不成,总找不到恰好的角度。
铜镜前正襟危坐的凌珏,他坐得笔直,面上笑意盈盈,正看向了那恍如池水般平静的镜面。铜镜里映出了一张稚气未脱的容颜,哪怕此时的她是秀眉微蹙。殊不知,大祸就要临头了呀。
“咳!”知秋想了想之前自己惨痛的经历,现在看向珏公子的眼神,已经是满满的同情了:“婢子先去替姑娘看看今早吃什么。”她得赶紧找个借口离开才是。
凌玥心不在焉地点头:“嗯。”
顺滑的长发在手中并没有顺着心意而变得妥帖,一梳子梳下去就牵扯到了与之相连的头皮,痛到凌珏绷紧了后背,连抖都不敢抖:“玥儿的手还真是巧啊。”
凌玥扁扁嘴,哼道:“哥哥就知道损我。”在短暂的一滞之后,她加大了手下的力度,要知道,这可是哥哥自讨苦吃的,那想必他对自己的形象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知秋是提着裙角飞奔回来的,刚进屋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嘴里就迸溅出一颗桃核,看着上面诱人的果肉,心口堵得难受。
只不过是把长发尽数聚拢结成髻而已,怎么放在珏公子身上就好像是长了一个大大的毒瘤,再完美的玉人也禁不住这样的摧残啊。更可悲可叹的还是,这结发成髻才只是第一步啊!
凌玥叉着腰也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怎么说呢,虽然造型依旧有着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总归那发髻不偏不倚,这比之以往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
凌珏死死盯着铜镜中的那张最为熟悉的脸庞,忍不住嫌弃地别开头去:“玥儿,这回谁也包庇不了你了。”
凌玥眨眨眼睛,立马成了一副乖巧极了的模样,她哥好歹也算是京都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就算男人不像女人一样那么注重外貌,可总归也得把自己倒饬到能见人的地步去吧。
这么一看,“咳,咳。”凌玥用手捂在嘴边,自己居然想发出不厚道的笑声是为什么,“人人都知道,最喜欢包庇我的就只有哥哥啊!”和亲近的人才能耍赖,让她承认自己手笨,那才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事实。
凌珏摸摸自己丑丑的发髻,怒也不是,恼也不是,拿这个妹妹是真没有办法。可是,一会儿去与母亲共进早饭,他这个样子,又免不了一阵苛责。
门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踱进来一个粉色衣裙的丫鬟:“珏公子,玥姑娘,大长公主命婢子来催了。”婢女的目光足足在凌珏身上呆了有片刻之久,大长公主一向不喜那些不遵礼制的人与事,珏公子身为其子,明知山有虎,居然还偏向虎山行?真不知是该为他担忧还是要被这种魄力所折服。
“谢谢明月姐姐,我们这就去。”凌玥好像浑然不觉凌珏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目送着明月离去之后,就赶紧招呼起知秋:“快来帮我看看,我身上的衣饰可还得体?”
二人又是好一阵忙碌,凌珏郁闷地瞥一眼铜镜,现在弄头发,已经来不及了……
凌珏和凌玥并肩走进了一间名为雅兰轩的小室里,室内有兰花清香扑鼻,沁人心脾。由于是在画舫上,条件有限,处处比不得府里,就连大长公主这位侯府夫人的一应生活起居都有了明显的变化。小室比原本大长公主的卧房小了将近一半,所幸其余物件倒添置得一应俱全。单凭这空气中弥漫的一股花香,就知道是今早刚刚送来的。
大长公主一袭素裙,只有高挽的发髻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即使如此,也能够看出,大抵是保养得宜,也可能是从小在皇宫长大的金枝玉叶,即使什么都不点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也自然外露。
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环绕在大长公主周身,即使是凌珏这个亲生儿子,都不敢贸然上前。
“娘。”凌玥很自然地上前挽住大长公主的手臂,亲昵地靠在她肩头。还是母子二人之间过于生疏了,为何玥儿就每每可以亲近母亲,这是凌珏经常想的问题。
凌玥打小就黏大长公主黏得紧,大长公主并没有任何不悦,唯一有些令她心头不爽的无外乎就是立在一旁,迟迟没有行礼的凌珏了。
凌玥靠在大长公主的肩头,除了自然的亲昵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