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一早便觉察到了苏云起的神色有古怪,从他闪躲的样子当中就看出来了。
但是和讳疾忌医是一个道理,凌玥甚至不敢直面自己的伤处。毕竟这可是第一次流这么多血,能把温泉池子都染了,哪里是简单的小病那么简单。
见到苏云起落荒而逃的样子,凌玥甚至久久不能回神。心里咯噔一声,直道完了完了,这回的小命是真的要彻底交待了。
木门合上的瞬间,凌玥这才将探寻的目光移到自己的身上,在层层叠叠的衣物下面,看到了那一滩血迹,并且直到此刻还在不断晕染开来的红色鲜血。
“怎么会是从这里……”凌玥看到血是从自己的小腹下侧,平日里方便的地方流出的,整张脸都变得惨白起来。
她也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为什么苏云起会是那种反应。
天哪!这下子可真是丢死人了!凌玥蜷缩起身子,也忘记了流这么多血意味着什么,将整张脸直接埋进了屈起的双腿之间。
苏云起这一路都不敢停,脚下生了风一般地直接奔向了庄子的冰地附近。
冰地上几个身影相互穿梭着,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人声的嬉笑也此起彼伏地响在耳侧。
苏云起对庄子的地形很是了解,也不管会不会吓到玩得正酣畅淋漓的众人,干脆抄了近路过去。
“世侄见过平阳侯,见过大长公主。”苏云起怕自己从身后突然而至吓到平阳侯夫妇,还不忘先行见礼。
平阳侯见了苏云起便是满心欢喜,正打算虚扶一把,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苏云起急出了一头的汗,“云起方才去请玥姑娘,见她很惧寒的样子,便主动相邀去泡温泉水。”
大长公主和平阳侯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此举并无不妥:“玥儿怕寒,倒是难为少将军了。”他们夫妻二人看上去难道像是那种迂腐不化的父母吗?
苏云起却是不住地摇头,额头上沁出了又一层的冷汗:“但是后来水池中见了血色,云起冒犯,抱起玥姑娘,这才发现……”
苏云起咬咬下唇,他知道此时干那些欲言又止的事情着实不地道,只是大庭广众下该如何措辞呢?
他顿了一顿,还是道出了实情,只是隐去那些晦涩之处就是了:“云起发现玥姑娘竟然受了伤,那些血迹便是从她身上流出的。”
“什么?”大长公主一张温言以待的笑容立时便凝住,挺立的上半截身子居然也不可控制地晃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平阳侯一把扶住了站不住的蓼阳。
虽然他的情况看似要比大长公主好得多,但是心焦程度却是一点儿都不蓼阳差的。平阳侯只是知道,越是情急的时候,越需要有人保持镇定从而才能主持局面。
“珏儿!”平阳侯向不远处的凌珏挥了挥手。
蓼阳顶着极难看的面色,沙哑着嗓子,“玥儿她受了伤。”
凌珏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更骇人了,一个眼刀毫不顾忌地便向一旁的苏云起闪了过来。
苏云起当然是满心委屈,不过他的心情和他们是一样的。定要等到凌玥无恙,否则这颗心如何能安!如此,他安慰了自己一句,权当没看见就是了。
“你们军中可有军医?”一行人赶忙向凌玥的房间赶去,一路上的凌珏都没有给苏云起什么好眼色。因为在凌珏看来,既然一军主帅苏少将军在此,这庄子里也必然是配备有军医的。
他一早便知晓了,今次出征北上,苏家军的将领兼唯一主帅便是苏云起。为这个,凌珏有一段时间之内,确实不得不由衷赞叹苏云起的品格。
就拿苏云起的孝心来说,便是找遍整座京都也很难找到有和他相差无几的人。
据说苏老将军这回本也是要披挂上阵的,圣旨都下来了,只是苏云起却说什么都不肯干。
苏家因为这事掀起了轩然大波,苏云起还直接闹到了陛下面前,他为了表决心,甚至自己提出了要立下军令状。
陛下一向体恤忠将之才,没有道理别人在外替他浴血奋战地守河山,他却要反过来做那些不顾人情的凉薄之事。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陛下答应了苏云起的请求,也不用他再立下军令状。只是,陛下金口玉言,苏云起此举也与僭越无甚差异,还是逃不过一顿刑罚就是了。
凌珏初始知道此事的时候,的确对苏云起很刮目相看。他也不同于旁人,不曾用怪异不解的眼神去看这个忤逆陛下的少将军。
有人说苏云起是仗着劳苦功高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居然能干得出来以臣之身去威胁陛下的事情。还有人私底下言道,陛下是被先前北疆的大胜冲昏了头脑,才会对苏家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
凌珏只是笑笑,并不言语。事实上,凌珏知道,他如今不过是只有着世子身份的珏公子,并没有人会将他的意见和想法放在眼里。
只是,文武百官似乎都忘了。苏云起不仅是苏家军的一员,也不仅仅是少时便从军征伐的少将军,他同时也是一个少年,是别人的子孙后辈而已。
为了苏老将军,忤逆犯上似乎也并不为过吧?更何况,苏云起此举何时犯上,怎能言道是忤逆呢!
那些朝廷大员啊,被条条框框束缚久了,居然连温情的血脉至亲都一时之间无法理解。
自然,凌珏更不会忘记,这说闲话的人当中有多少是无意提及,又有多少是恶意揣测的。
若没有苏云起所谓的劳苦功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