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池玲珑身上的大红色羽缎披风,在烈风的呼啸下,被刮得飒飒作响。
她的衣袂在空中翩跹飞舞,如缎子一样又黑又亮的墨发,也被风吹乱了。
长长地黑色发丝,凌乱的刮到了她白皙如玉、清丽的不可方物的面颊上,噙在了她如花瓣一样娇嫩的红唇边,让此刻的池玲珑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妖娆妩媚的艳丽。
韶华县主下了銮驾,抬眸第一眼,便看在了那站在冰天雪地中,一张未施脂粉的面颊,却素淡明丽的,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一样娇美的姑娘,眸中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她快走几步到池玲珑跟前,不待池玲珑俯身给她行礼,就亲切不已的一把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笑的眉眼弯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妹妹。”
池玲珑秀丽的面庞上,抑制不住的,也绽开了如花一般的笑靥。
她现在嗓子还“哑巴”着,不能说话,因而,便也笑的无限欢喜的,对着韶华县主接连点了几下头。
池玲珑任凭韶华县主心疼的又是给她暖手,又是去捂她被西北风吹冻得煞白的面庞,心里只觉得,这场景当真熟悉的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犹记得,就在八月份韶华县主去万安寺,为家人求平安符时,当时在寺院中她们甫一见面,对她所作出的动作,也与今日这般,几乎无二。
这世间的很多事情总是在毫不厌倦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比如离别,再比如重逢……
韶华县主此番前来影梅庵,是打着为母亲长乐大公主祈福的名义过来的。
因为再过大约半月时间,便是长乐长公主的三十五岁寿诞,韶华县主侍母至孝,在此好日子来临之际,也情愿在影梅庵为母亲诵上半月佛经,以求生母长乐长公主,能够真正的长乐无僵。
池玲珑和韶华县主两人,在外边分别见过礼后,便进了早已经被炭火,烧的暖意烘烘的厢房。
丫鬟们很快端着滚烫的香茶过来了,池玲珑陪着韶华县主饮了一盏,而后,在韶华县主笑嘻嘻的,说想和她说些知心话的时候,也把房内所有侍候的丫鬟,一如之前所演习过无数次那样,都给赶了出去。
碧月在得到池玲珑隐晦的点头认可后,也规规矩矩的出了门。
眼见这厢房内现在除了池玲珑和韶华县主之外,再没有其余别的人了,韶华县主也不再摆什么县主架子了,却是又执起池玲珑的手,和池玲珑说起了知心话来。
她一遍又一遍,摸着池玲珑柔若无骨的小手,看着她不过几个月时间,便出落得越发明媚清丽的面庞,眸中的觊觎和yin.逸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展露在池玲珑眼前的,却是心疼的泪眼汪汪的模样。
“好妹妹,怎么就这两个月时间不见,就瘦成这个样子了?可是在这影梅庵中吃了大苦头了?我可怜的妹妹,你这是得罪那个天杀的了?又是刺杀,你又是毁你嗓子的,现在更是害的你被嫡母发落到了这尼姑庵中,你还是小姑娘呢,如何受得了这份罪?当真是好命苦的丫头啊!”
韶华县主一副哀哀凄凄的模样,对着池玲珑又是哭喊又是抹泪珠子的,当真是心疼的肝都要碎了。
池玲珑佯装没有看见她眸子深处,浓厚而变态的,几乎掩饰不住的贪婪之色。
却是也悲戚的微垂着眸子,一双殷红的嘴唇执拗的紧抿着,眼眶在不知不觉中,却变得红彤彤的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也不受控制似地,唰一下就顺着她细腻无暇的面庞,滚落下来。
韶华县主眼巴巴的看着池玲珑哭的梨花带雨,险些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她迟疑着伸出手,最后又一把狠狠的将池玲珑搂抱在怀里,疼爱的哄着她道:“好丫头,别哭,有姐姐呢。以前你在翼州,姐姐能帮你的有限,现在你可是到了京城了,好妹妹你放心,这里可是姐姐的地盘,以后万事有姐姐罩着你,即便你嫡母和兄弟姐妹们都不喜欢你,也还有姐姐把你当亲妹**。”
池玲珑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紧攥着韶华县主大红色的衣领,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悲痛又哀戚的模样,以及此刻对自己的依赖和亲昵,都让韶华县主,再也掩饰不住面上自得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然而,在韶华县主看不见的地方,池玲珑一双水恙似地眸子,此刻却也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冷。
这话听着简直太熟悉了。
熟悉的让她每每在午夜中回想一次,都止不住的,连骨子都觉得快要凉透了。
“她”确实把韶华县主当成了好姐妹,当成了继穆长尧后,又一个救赎。
然而,比起穆长尧将她推入淤泥中,让她再也爬不出来,韶华县主却是因为她的反抗和不配合,因为她不愿意成为她一个人的禁脔,而亲手将她送到了,这个将“她”关到老死的影梅庵。
满头青丝熬成白发,池玲珑现在每想到这一点,心就痛的,好似有尖刀在割。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韶华县主,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对她的影响太大了,还是因为是在故地,在这个伤心地再一次重逢了韶华县主这个恶魔,以至于,让她身体内,那早已经快要彻底消散的残魂,又怨怼愤恨起来。
那抹灵魂就像是在执着着最后一个念想一般,一直不肯消散。然而,她却也一直没有对她做出过让她觉得身心不舒服的事儿。
这是第一次,池玲珑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那抹残魂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