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为十日一天的休沐节。
崔文卿卯时起床,早早的沐浴完毕,穿上一套干净而又舒适的圆领袍衫,摇着折扇信步悠悠的出门而去。
来到府门前,已有一辆马车在门外大树下等待。
见到崔文卿出来,坐在车辕上的苏轼忽地一笑,轻捷利落的跳下马车边走边拱手道:“文卿兄,我还以为你忘记你我之约呢!”
崔文卿拱手笑道:“苏兄之邀,在下岂敢相忘,让你久等了。”
“呵,那里的话,其实我也是刚到不久。”苏轼笑嘻嘻的执着崔文卿的手,“走,上车,白马寺还有些路程,咱们得早点前去才行。”
崔文卿点点头,与苏轼一道登上了马车。
车轮磷磷间,马车很快就离开了尚善坊,驶向宽阔的朱雀大道。
车厢内,崔文卿微笑发问道:“对了,今日苏兄莫非是邀约我一道前去和了元和尚喝茶下棋?做一回名士?”
苏轼颇为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只是其中之一,今日咱们前去最为重要的事可非如此。”
“哦?莫非苏兄另有其他安排?”崔文卿惊讶笑了。
苏轼却不点破,只是挥挥手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很快,马车出了城门,顺着官道轻弛半日,终是抵达了白马寺庙门之外。
深秋时节,白马寺金黄飘零,秋风萧瑟,颇有几分寒凉之意。
然门里门外往来香客却是颇多,倒也透着一份深秋之热闹。
进入山门,崔文卿与苏轼一道前去客堂食用午膳。
午膳乃是全斋之食,普普通通的青菜豆腐,白面馒头。
虽则有失简陋,然也让向来锦衣玉食的崔文卿和苏轼吃得很香,总觉别有一番滋味。
吃罢午膳,崔文卿笑道:“苏兄,现在咱们前去何处?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苏轼嘿嘿一笑,言道:“不瞒文卿兄,今日是有人想要见你一面,特地请我来做个东道,替他引荐一番。”
崔文卿恍然醒悟,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现在我崔文卿也是成为了名人,居然有人慕名而来,到让我有些飘飘然了。”
说笑间,便与苏轼一道离开课堂,朝着寺庙深处走去。
白马寺深处主殿乃是大雄宝殿,而在大雄宝殿之后,则有着一片宽阔的庭院。
院内小桥流水处处可见,假山怪石嶙峋峥嵘,水榭楼阁典雅别致,为这座佛门圣地带来了一丝雅致之感。
崔文卿与苏轼刚顺着庭院小径走至水池边,便见水池回廊尽头一左一右守着两位壮汉。
见到苏轼,其中一个壮汉立即抱拳言道:“苏公子,大人已经到了,正在池中凉亭内等着你们。”
苏轼点点头,回首对着崔文卿笑道:“文卿兄,咱们走吧。”
见状,崔文卿颔首,心内却是止不住奇怪。
这苏轼,为何今日所作所为尽皆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瞧着架势莫非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要见我不成?
心念及此,崔文卿当先想到的就是王安石。
然而转念一想,却又摇头失笑。
先不说王安石贵为当朝丞相,可没多少闲工夫来见他这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单是王安石日理万机之责,也不可能有闲心来这里约见于他。
不用问,应该是另有其人了。
想到这里,崔文卿心内好奇更甚,便跟着苏轼顺着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了过去。
人还未行至池中凉亭,便见亭内正有一个须发白斑,身穿深蓝色袍服的老人对着池水负手而立。
只可惜老人背着身子,却是看不清楚长相,然那腰身挺拔得却极其笔直,给人一种坚韧不拔老来苍松之感。
待行至凉亭边缘,领先崔文卿一两步的苏轼忽地止住了脚步,崔文卿见状,也急忙停步。
只见苏轼对着那位老人的背影深深一躬,亢声言道:“恩师,学生已经将崔文卿请来了。”
闻言,亭内老人霍然转过身来,锐利如刀的目光朝着崔文卿一扫,脸上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容,开口道:“崔文卿,咱们又见面了!”
恰如被一记沉雷集中了头顶,原本脸上还挂着轻松之意的崔文卿霎那间一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安石!居然是王安石?!
原来是他想要见自己!
瞬时之间,崔文卿又是惊讶又是震撼,愣怔怔的看着王安石竟是说不出话来。
王安石捋须笑道:“崔郎乃府州声名远扬的人杰,目前又忝为国子监学生会主席,老朽突兀邀请,倒是有些冒昧了。”
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却又透着一份发自内心的亲热,光凭这一点,便令崔文卿大感激动,连忙深深一个长躬,毕恭毕敬的开口道:“小子崔文卿,见过安石相公。”
王安石笑着摇手道:“今日休沐,出门在外也不要相公相公的叫了,崔郎就把老朽当作一忘年之交便可。”
一听忘年之交这句话,崔文卿顿时大感荣幸。
能够成为王安石的忘年之交,说出去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毕竟这位丞相,可是华夏从古到今有名的名相啊!
崔文卿还记得还在读书的时候,就学过王安石所主导的熙宁变法,他那时候就对王安石钦佩万分,今日王安石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当真让他如感梦境一般。
心思闪烁间,王安石已是邀约崔文卿入座。
座位是凉亭内普普通通的石桌石案,桌上煮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