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的车,后来跑在一条很宽的公路上,两旁白杨树如巨笔伸向天空,树下枯草冬青冬睡已醒,麻雀和雕纷纷落下又纷纷起飞。
这路朝南延伸,一望而见的亘古大山,耸峙在苍茫戈壁滩上,横贯南边半个天,群峰似竟,层峦如争,龙首雪岭在云端里时隐时现,好像这山的巨龙正耸肩曲背腾入云霄。
“大妹子,大雅可是铁饭碗,全民呢。”
“嗯,”兰蕙吃完,拿餐巾纸抹一把香嘴,叫“三哥,开慢点,不急”,又说:“在国风活得舒坦,没压抑感,象个人样。
人与人关系:经理、主任、工人,都一样;没谁高谁低的不平等。
金融危机,十家公司九家降工资,国风给工人长工资,没听说过吧?
你想不到,在河西走廊的戈壁滩上,一个花园似的厂区,种着大片桃树、枸杞、黄花,绿茵茵的草地上,奔跑着天山来的黑胡羊、梅花鹿。
还有桃林里正在建造的国风书院,还有主道上的工人石像,为工人树碑立传,从来只树伟人像???????。
给你说,三哥,我表弟,英语专业的,上海外国语大学毕业,想到国风谋个官职,找代经理,代经理对他说:
我们讲学历也不讲学历,你先去做保洁员,打扫整个机关楼,包括厕所,等到国风全体职工代表大会召开了,你参加职位公开竞聘。
后来,他竞聘了外贸部经理,不过,要有职位工作方案,在大会上宣读,全体职工投票选举,三哥,你也可竞聘经理,只要你的点子比前任经理多,大伙爱戴,有实绩。”
“不敢,不敢,就我这熊样,文化太低啊,妹,快到了咋办?咱兄妹久不见了,真想好好聊聊,”兰蕙说:
“三哥,随你便,开到山里、滩上、沙漠边,都可以,过过你的车瘾,妹相信你哦。”
老三哈哈大笑道:“谢谢妹子信任,你才是我老三敬佩的高材生,”但兰蕙说:“哥呀,你敬佩代经理吧,人家可是清华的高材生,但以前在大雅,他的学历是保密的;
大雅的经理,也是一个名牌工学院的,欺我们代经理呢,三哥,因此,代经理深恨以学历学位取人。”
噢,就那弋有才吗?哼,看那德性,走路四方四正,西装革服,不就是什么狗屁工学院毕业的么,装得很像,高人一等似的。
给你妹说,我真瞧不上,见了漂亮点的女人走不动路,人家代经理多那个,不炫耀、不吹牛,他是清华高才,真没看出来。
妹呀,你以后就找这样的人。兰蕙羞怯地低下头来,这干哥说话真直。
他们的车行驶在戈壁滩的公路上,这路爬上走下的,像一条舒展灵敏的柏油泥毯子,左荡右摆,戈壁滩颠来倒去,像是移动的绚烂的波浪,广袤无垠,辽阔宏大。
远处偶然一二只野兔子和野黄羊奔跑,透明的午间气流在遥远处颤动着,春阳明媚,田鼠在防沙林的沙土上立起来,趁隙晒浴阳光,叽叽鸣唱着。
天上有鹰翱翔,路上有雕扑腾起飞,老三说:去巴丹吉林,哥请你吃烤羊肉去,再到沙浪里掏个狗头金乐乐。
三哥,不能太晚,代经理等我汇报泥。
大雅好像不行了,老三说:我朋友大牛讲,已经两月没发工资了,工人意见老大,都上告总公司了,以前活那么多,现在活哪里去了?
据说找了一批香港的活,每月要交4000件,现在大雅白天黑夜进行大会战,书记、主任忙得身上冒烟,在下面干活呢。
机床都在干那东西,叫什么角架,有意思,绞刑架吧,大雅要在这个架上吊死了。
大会战,笑死人了,大雅的那些破床子招架不住,精度不达标。
我朋友大牛说:接下这批活,当官的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倒闭了,他们官当不成了,没啥捞了。
也是,现在处级干部,没在北京上海买房子的几乎没有。
以前,工人干部一个餐厅吃饭,现在,工人一个餐厅,白领一个餐厅,经理一个餐厅,啊哈,等级森严,离工人愈远了。这世道,变了。
三哥,兰蕙说:国风可不是这样,就一个餐厅,我们代经理和大伙一起用餐。
工人是根,是厂的基石。知道不,三哥,国风最早是十五个退休老工人发起的,他们自凑资金每人二十万,凑了三百万,买了旧机床、破电焊机、租了大雅一个废弃的车间。
第一任经理是八冶安装公司的,技术不行,管理外行,老工人看不惯,就公开招聘,招聘信息上市电视台,也贴到大街小巷,最初报名的,三百五十人,有三十八个是名牌大学机械专业的。
大老粗们文化不高,但对经理要求很高:相貌、经历、品德、专业知识、管理水平、能否吃苦耐劳、能否和他们一条心等,最后挑剩六个人。
有个西安交大的,一米六二的个子,主管招聘的老龙头就是看不上。
龙师傅故意在门口放了一把扫帚,看谁有意捡起来,其他人都扬头而来扬头而去,唯有代经理低头看脚下,捡起扫帚说:
怎么,国风还缺打扫卫生的人啊?
龙师傅说:是啊,你给我们先打扫打扫吧,哈哈——。
噢,代经理说:如果需要,当然可以,我真想锻炼一下呢。应聘,代经理没带学历证、工程师证,说证书在富海组织部、需要保密。
龙师傅不大高兴,说想不到堂堂大雅副总,没学历证,让人笑话,大老粗们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