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空间不小,相当于一间20平米的小房子,两头都有门,看来不是一二间,大约是一连串连着的。两头的门都关着,代时兴被扔在地上。地是花纹瓷砖,前面有黑皮沙发,有一张捷克式的真皮转椅,椅上坐着个人,此人国字脸、蚕眉,脸上微笑着,此人正是被称为笑面虎弋有才,本书的读者老早就认识的。
客户来要债、工人们来要工资,他就躲在这里,他的闭门牌上是怎么写的:“咱家有事不能奉陪,有事找总公司!”
处级干部大都一鸟三窝,这里是他和常丽约会的私密处,他太太和十五岁的公子都不知道。他另外还有两处房,一在上海,一在北京。
他常常对常丽说:“这是我应该得的,我出的力最大、精神压力最大、风险最大,舍我有谁?外款,是我凭本事挣得。工资高,也是应该的,人家私人老板,连厂都是自己的。”
常丽把手放在他肩上,笑道:“这厂归你才是。”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经理笑成九秋的花,散发出常丽爱闻的香味。
这时代时兴从地上醒来,他醒来似乎太晚,他根本不知在何处,但看到捷克式的真皮转椅、和一边的苹果电脑,就知道在弋有才之处。
你以为他真的醉的那么死?那就不叫代时兴了。
他有非凡的胆略和气魄,在龚二虎去书院要钥匙时,他就迅捷地跃起,打开车门,他有这车的钥匙,关掉手机,把手机藏在坐垫下,把车钥匙藏在鞋底里,一路颠簸起伏,他装的大嘴打呼噜。
下车被龚二虎背到坟地里,他估计龚二虎不会放松警惕,凭他以前和他的接触,龚二虎虽不走正道,却是一个心狠手辣、智勇双全的人。
要拿下这个人,或者说要悬崖救这个人,自己也有被拽下的可能。再者,最近弋经理一直躲着,他到他家找过,他家人也说不知去向,恐怕被总公司派去出差了,他所在的大雅机械被被国风机械收购,正在清理账目、登记员工、房屋、机器,代经理找弋经理,是想让他做被收购后的国风名下大雅的生产科长兼副总工程师,他毕竟是名牌工学院毕业的。
没有想到在这里碰见他。
“你好,代经理,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委屈了,二虎啊,给他打开枷锁!”
二虎就在旁边,说了声“yes,”但迟迟不动手,他知道弋经理故意这么说,他从来说话都不算数。
“你不动手,好,我们是民主的,考虑你的意见。代经理,你的知音去了上海,他是她的亲舅舅,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打开你的枷锁,你给人家的外甥女肚子搞大了,又抛弃她,你还有脸留在这里?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当初是我给你提了总工,大雅有五个人竞争,你是知道的。”
里面暗室门也开了,走出一个看去凶悍、泥鳅黑的一个人,“狼兄弟,把他交给你,你替兰蕙报耻辱之恨!”
“我们等了你很长时间了,”那凶悍而壮实的人说,他的脸酷似狼脸,就是老百姓聪明,起外号能抓住人的要点。
“起来,”他上去狠狠踢了两脚,这种人,他会无缘无故发狠打人,甚至杀人,天下人都是他的敌人,给他钱的,就是他爹妈。
“你的公司,也想吃掉我们的铁矿,你能啊,你!”
代时兴不说话,他以惊讶、不可理喻的眼光看这些人,对于这种人的所作所为、内心世界,他知之甚少,他心目中的龚二虎,弋有才没有与这些亡命徒联系在一起。
这是他虎落平阳的主要原因。“你知道我们的后台是谁?你做梦都不会想到!你咬不动!
他一拳朝他右眼窝打来,代时兴躲过。
“狼崽,你别给他啰嗦,他的死期到了,先领他去后面快活快活!别脏了这里。”
代时兴知道深入虎狼窝是危险的,但他知道这样的身边隐患不除、不摸清底细,他总有一天会被暗算,想到这里,他从容若定,他不想与他斗嘴,以便激起他的愤怒,在这里,他认为龚二虎和这老狼,是他可以争取的人。
甚至,在他们没有杀死他之前,弋有才也不是无法挽救,这就是代时兴,他不放过一线生机,“打人是犯法的,”他没有说,因为这是十岁以上的孩子都知道的,“私自抓人也是犯法的,这是侵犯人权,”他也没有说,这些人都知道。
狼脸和山羊脸各自架着一边胳膊推着他走。
“哈哈,狼,虎,人,山羊成了兄弟,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天就要下大雨,蚂蚁出来筑坝。这是好事。
疯子说:‘我是虎,’聪明人说:‘我是狼,’傻子说:‘我是人,’奴才说:‘我是羊。’坝上的蚂蚁爬到聪明人耳朵上说:“不对,你也是人。”
又爬到疯子耳朵上说:“你也是人。”在爬到羊耳朵上说:“其实你也是人,为什么想不到?”
但狼脸和山羊脸不了解他的话意,“你看,”代时兴又说:“下大雨之前,这些蚂蚁出来筑防洪堤,一群一群,显得那样团结,你来我往,比人还聪明。
蚂蚁说:‘你们都是人,为什么互相残杀?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其实还不如我们小小的蚂蚁!”
龚二虎也跟来,三个人面面相觑,老狼早就听庞老三说:代时兴这人宽宏大量,讲仁义,和别的领导不同,今听他急中生智的话,心里不得不佩服几分。
其实,这一帮冥顽不化的死党,很佩服有真才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