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老爹道:“这是给老三媳妇的,结婚一年多咱孩子还没给人买过一身新衣……苦了人了。”
布依一听,立即急了,叫道:“怎么不是给我的?”
布老爹道:“过段时间给你买。”
布依叫道:“等等等等什么时候?这个就要!”
布老爹生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孩她娘把布给老三家送去!”
布依紧抱着不给,布母道:“小依听话,你三嫂跟了你三哥没少吃苦,这不听着你三嫂有喜了么,先给你三嫂做件宽大的衣服穿着。”
布依闹着不给,最后一把扔在地上,抬腿便跺了两脚,布老爹火了,伸手便打,布依叫道:“你打啊打啊,茶卖光了赚了钱也不给我买新衣,没新衣连好吃的也没有!”
布母与布四哥拦着布老爹,布老爹怒道:“都是你们惯的!”布依没打着,打了布四哥两下。
布母道:“好好好了,别闹了,小依刚刚就等你们爷俩回来吃饭,快洗洗手吃饭吧。”
布依叫道:“我才不吃!”转身回到屋里趴在床上便哭。耳边传来布老爹生气的声音:“饿死这皮娃子!”
布依捂着耳朵,叫道:“饿死便饿死!”她瞅着自己破线的袖口,愈加难过,又因布老爹少见要打自己,更是委屈,哭声便大了起来,哭哭泣泣,没一会儿却又睡着了。
正朦朦胧胧间,觉得有人抚摸自己的脑袋,迷睁着双眼,见是布四哥。布依哼了一声,布四哥捏了捏她脸,又捏了捏肚子:“哎哟,饿扁了啊。”
布依道:“才没扁。”这么说着,肚子偏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布依哥哈哈大笑,布依也忍不住笑了。
布四哥道:“快掏我的口袋。”
布依一听来了精神,知道有好吃的,一掏果不然,是个蓝色小袋,里面油纸包着几粒蜜饯,布依开心得叫了一声,捏了一颗就往嘴里送,甜腻香糯,布四哥宠溺地看着她:“好吃么?”
布依嘴里吃着蜜饯,声音含糊不清,却答非所问:“老爹把茶叶卖净了怎么还不高兴?”
布四哥摇了摇头,道:“就卖了不到三斤,剩下的全让街役扣了。”
布依瞪眼道:“怎么回事?”
原来布老爹与布四哥今天去集市出摊,碰到街役来收摊费。摊费又长了不说,往常一月,现在是一交交一年,小贩们钱未赚到先去交了一年摊费,均不乐意,聚众讨论,有激动者与街役起了争执,街役跋扈,又喊来帮手,把为首的捉了,其余人的货物也跟着扣了。
布依听了大为生气,跳下床来,叫道:“你怎么不揍他们?”
布四哥道:“想揍,但揍不过啊,况且下次还要卖茶,还要在人手底下。”
布依窝火道:“那怎么办?”
布四哥道:“能怎么办?”
布依自个儿生着闷气,心想若是自己在,不管如何总要先把他们揍一顿。当然,还要给他们蒙上脸,不让他们知道是谁干的。
布四哥见她气蹬蹬的样子颇为好笑,捏了捏她的脸,“蜜饯好吃不?”
布依拿给哥哥吃,布四哥摇了摇头,道:“剩下几块省着,留给明天解馋。”
布依道:“我想一次性过完瘾。”把几块一股脑地放进嘴里,大口嚼着,大是过瘾。瞥见布四哥口袋露出一红线头,布依想拿,布四哥躲,两人闹腾一会儿,布依终于把那物拿到手里。
那是一红色手绳,串了一个心形桃木。布依眼前一亮,道:“这是给云儿姐的?”
布四哥脸一红,道:“不是。”
布依道:“还不是呢,我都看到上面刻了个‘云’字了。”
布四哥道:“你倒是认字了。”
布依道:“你不也给我买一个。”那红绳颜色鲜艳,再加上心形雕刻分外小巧精致,分外讨人喜欢。
布四哥道:“往后有人会送你。”又道,“爹在外面,心情不好,你去给爹倒碗水。”
布依道:“他刚才都要打我。”
布四哥道:“那巴掌最后还不是落在我身上了?爹怎么舍得打你?快去!”
布依心里也有些内疚,被督促一番,站到门口,见晴朗夜空下,布老爹正坐在门槛上抽嗒旱烟,烟槽里的灰一亮一灭。
布四哥见布依站着不动,又推了她一把,布依哐了一脚,就这么醒来了。
—— ——
她坐在阴影处,缓缓睁开眼。外面雨不知何时停了,雾霭已升。秦放盘膝坐在洞口,陆风之察看着亮子的伤势,叹了口气,低声道:“亮子可能不行了。”
布依又闭上了双眸,泪珠如断线的珠子滚了下来。回想适才的经历,大是奇异,犹如借尸还魂。
但后来她便没了清醒的认知,如同做梦,但比做梦还要真实。这些事情也确实发生过,被埋在记忆深处,一不经意,便从最深处翻出。
她的手,似乎还有四哥的温度,鼻腔里,恍惚着也有茶的残香。布老爹那温暖的皱纹,磕烟斗的动作,布母那灰白的头发……
她是父母老来得子,也最为宠爱,因为这宠,被惯出了顽劣性子。
忆及适才情境,布依的心如同被铁钩揪起,自己怎么那般调皮,不懂事,惹父母生气?她难受得不能自已,闭上双眸想要再走进适才情境,想要给父母道个歉,想要再认认真真看看父母,看看四哥,可这东西便如可遇不可求,她再如何努力,怎么也无法进入适才真实的情境。
耳中转来李小虎与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