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姬庆文、陈文昭等人,领着这新招募的两百军士,便离开义乌,一路北上往苏州而去。
陈文昭以“戚家军”军法带兵,要求新招募的军士每天以急行军的速度向苏州进发,一天要走一百五十里路。
虽然这些新招募的军士虽然也都是苦出身、并不娇生惯养,却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走了两天便叫苦连天起来。
陈文昭道:“尔等现在都是轻装前行,就已经支持不住了,将来到战场之上,佩着钢刀、扛着长矛、背着盾牌、挂着火枪,还要好几个人一起抬着火炮,照样每天要走一百五十里路。现在叫苦?还早着呢!”
众军听了无不骇然,心中当然有所不满,可看在每年一百两银子的份上,只能咬牙坚持下来。
就这样,众人一路紧赶慢赶,到了离开义乌城的第四天的中午,便已来到苏州城下。
古代没有飞机、铁路、汽车,更没有电报、电话、网络,因此古人的生活圈子极小,很多人一辈子也就围着一座小县城虚度一生。
就拿姬庆文从义乌带出来的这群人来说,他们大多二十来岁的样子,绝大多数人都没离开过义乌县城,而来过苏州的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因此这hào称“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城的繁华瑰丽,顿时将这群土包子唬得头晕目眩,要不是排着比离开义乌时候整齐了不少的队伍,他们非得迷路不可。
姬庆文见兵士们这一路走得辛苦,倒也不吝啬银子,立即派黄得功去通知多九公,让多九公在得月楼摆下二十桌席面,要专门用来招待自己新募的兵士们。
带队的陈文昭是见过世面的,他知道“得月楼”是苏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好馆子,姬庆文初来乍到就带兵士们去这样的好地方吃饭,或许就要将这群新兵蛋 子的嘴巴养刁了——因此他对姬庆文这样的举动颇有几分腹诽。
然而他陈文昭也一样是初来乍到,不好立即就驳了姬庆文的一番好意,故而在开饭之前,特意对众军说道:“姬大人爱兵如子,让你们好好品尝品尝这世间最好的饭菜。将来你们立了战功,姬大人自然还会请你们。若是你们吃了败仗,就算苟且活着回来了,也不过是鲜菜窝头充饥而已!”
说完,陈文昭才叫店家上菜。
“得月楼”果然名不虚传,端上来的八宝馒头灵芝饼、松子桂鱼东坡肉、玉丝炖肝烧天鹅、玛瑙甜汤牛肉羹,无一不是珍馐美馔,吃得这群义乌来的军士一个个面带油光、耳目清亮,热泪盈眶、回味无穷。
吃饱喝足之后,姬庆文便同陈文昭商量:这两百人的队伍,军纪虽然严格,却毕竟十分扎眼,姬庆文自己在苏州城中又有不少仇家,难保有人故意过来挑事;因此军士们住在城内不好,最好是去城外找地方租了房子,当做军营。
陈文昭却不以为然,认为当兵本来就是要吃苦的,没必要住太好的房子,只求姬庆文或租或买,置办一块空地,便让这些军士自己建造营房,也好乘此机会让他们练习一下兴建营盘的本领。只是营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设起来的,希望姬庆文去采购一些结实麻布,用来支起帐篷,而这些帐篷将来也能用作野外露营之用。
这两件事情,对姬庆文来说都是举手之劳。
苏州虽然繁华,可空地还是有的,就在城南盘门外织造衙门开设的福利坊旁边,就有十几亩旱田。姬庆文想也不想,就花了三百多两银子,将这十几亩田买了下来,以备建造军营之用。
至于麻布也是容易得很,姬庆文虽然不受苏州商会和织坊的待见,却毕竟也算是纺织业界的大佬之一,不废什么功夫,便采购了几百匹麻布交给陈文昭,拢共也就花了二百多两银子。
姬庆文手里有了兵马,正在兴头上,因此这些事情做得十分干脆利落,待将一切安顿下来,才不过是华灯初上时分。
于是姬庆文又按照陈文昭的意思,派多九公去城内采购了些锅碗瓢盆和米面肉菜,看着陈文昭指挥手下军士们埋锅做饭,又同众人一同吃过饭,这才返回苏州城。
却不料姬庆文刚刚走进城南相门,便被宋应星拦住了。
只听宋应星说道:“姬大人忙了一天了,也不敢来打搅大人的正事。既然大人现在有空,那郑芝……”
他口中“郑芝龙”的“龙”字尚未说完,便被李岩打断道:“宋孝廉,姬大人赶了几天的路,今天又忙得不可开交,怕是没气力再见人办事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吧……”
姬庆文却道:“李兄怎么这么说呢?宋孝廉是出了名的‘不求人’,既然来找我,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他话说一半,却见李岩一个劲地朝自己挤眉弄眼,忽然茅塞顿开,十分突兀地换了副口吻说道:“我累了,再要紧的事也明天再说!”
说罢,姬庆文假装打了个哈欠,忽然一扭头,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李元胤道:“李指挥,你怎么还在这里?”
察言观色是李元胤的看家本事,姬庆文的演技实在不算高明,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表演痕迹。
然而以现在的地位和立场,李元胤都是不能揭穿姬庆文的,便也只能装傻般地说道:“姬大人,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说罢,便用比姬庆文高出一百倍的演技,在脸上挂上了颇有几分无辜的微笑。
姬庆文没空考虑他是装傻、还是真傻,直截了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