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庆文看朱存枢刚才莫名其妙的怒火稍微平息了点,便赶紧请他去饭馆二楼的雅座用茶,唯恐他又发火坏事。
此刻秦王王府长史也率领护卫奉命赶到。
这位王府长史,原本是明军西北边军的一个千户,后来被现在的秦王笼络在麾下,颇有几分军事经验。他听了姬庆文的初步部署,又略微修正增补了一些之后,便下去安置人马去了。
紧接着,便有身着便衣秦王府的护卫,三三两两走进“老万兴”饭馆,又上了二楼包房,假做宾客隐藏起来。
这些人接到的命令不过是替人撑撑场面,并非是要同敌军浴血厮杀,因此脸上神情还算轻松,不过细看还是能看出他们的行动略有些不自然。
姬庆文心里想的只是将眼前的“议佃”之事对付过去,倒也并不担心自己的部署被对手识破——要是他们看出破绽、知难而退,将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反而正合了他的心意。
不过如果对手没有看出姬庆文设下的埋伏,没头没脑钻进设好的埋伏圈,那姬庆文就能趁此机会将高迎祥、李自成抓住,再送交官府处置,就能很大程度上推迟或是消除明末农民起义发生的可能性。
这样一来,姬庆文就能更安稳地当他这个来之不易的富二代了,同样也是他求之不得的。
就是这种有些矛盾的心理,让姬庆文一颗小心脏里仿佛住了一只小鹿,活蹦乱跳了整整一个下午。
怀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到了夕阳西下,该吃晚饭的时候。
饭馆掌柜见时辰不早,“登登登”跑上楼,推开道:“少爷,楼下佃户到得差不多了,本家的几个账房先生也都到了,要么您先下去?”
姬庆文正被紧张不安的心情折磨得六神无主,听掌柜的催促,更是心焦上火,斥责了一句:“知道了,我的事还用你来催?你先下去招呼客人,到时候我自然会到。”
掌柜听少东家发火,立即唯唯诺诺了几句,便退了下去,心里却骂道:小子,要没有你爸爸、你爷爷,要是你不是姬家的少爷,老子压根不会拿正眼看你!
姬庆文忽然觉得掌柜被自己无端教训了几句有些可怜,便略带尴尬地干咳两声,起身向朱存枢作了个揖,说道:“世子爷,我这就下去议佃去了。您先在这儿坐着饮酒吃菜,等事情办妥之后,我再上来陪你。”
“别啊,这难得一见的热闹,我怎么能错过?听说你们家还请了耍把式的,我也想看看他们有没有真功夫。”朱存枢忙道。
姬庆文一脸的为难,说道:“世子爷您就饶了我吧。今天下面坐着的都是些泥腿子佃户,听说还有人打算挑头闹事,万一您有个磕着碰着的,叫我怎么担待得起?您还是在这儿坐着好了,要不我去外头找几个美女陪着您?”
朱存枢白了姬庆文一眼,说道:“好啊,原来是你嫌我累赘。没事,这热闹我不看也无所谓,这‘老万兴’饭馆里的破菜我也不想吃了,美女你也别给我找了,我这就回王府里去。”
姬庆文听了这话,立即喜笑颜开,心想:那样最好不过,西安城里没有比秦王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却听朱存枢又道:“好小子,听说我走,你还敢笑。你以为就我一个人走啊?告诉你,我走了,我带来的护卫也都跟着走!”
姬庆文一听这话,顿感不妙,赶紧赔笑道:“世子爷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在担心您的安全呢嘛!您既然想要下去看看热闹,也行!可就有一条,您多看、少说,可千万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朱存枢听姬庆文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脸上方才愠怒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换了一张笑脸道:“废话,这事还要你教我?走,我先下去了!”说着,一脚踢开房门,就往楼下中厅里走。
姬庆文看他这副飞扬跋扈的样子,心里骂道:傻x,要没有你爸爸、你爷爷,要是你不是秦王世子,老子压根不会拿正眼看你!
想归想,这话却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姬庆文只能亦步亦趋地也跟着下了楼,随身伺候他的小多子也赶紧紧跟上去。
楼下“老万兴”饭馆中厅里果然已坐满了人,三十张八仙桌,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佃户们坐了个满满当当,整个中厅被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泥土味、汗臭味、脚臭味熏得异常难闻,让姬庆文刚下楼去,便狠狠打了三个喷嚏。
佃户们听到喷嚏声音,齐齐扭头向姬庆文望去,有人问到:“这公子哥是谁啊?”
已在主桌上端坐好了的账房先生高声答道:“这位是我东家少爷。今天老爷有事要晚些过来,就让少爷先主持一下。大家快向少爷请安!”
他话音刚落,便听中厅里稀稀拉拉传来几声“少爷好”、“少爷好”的请安声音。
姬庆文脸上勉强挤出笑容,一边往主桌前走,一边说道:“大家客气了。坐,坐,坐,我们坐下说话。”
佃户们闻言,纷纷落座,两只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姬庆文看。
姬庆文被他们看得浑身难受,先请朱存枢坐了下来,自己刚要坐下去,却又觉得有些不自在,便站着说道:“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一年不请大家吃饭了,让大家聚一聚,吃顿好吃的,也算是没白种我姬家的地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有人开口说道:“你少说风凉话,哪个白种你家的地了?每年三成的佃租,晚一天都不行,谁哪个白种了?”
姬庆文听说话之人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