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灰暗之中,呆立在窗前好久,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天空稍稍亮起来。
十年了,才终于重回故土。
竟发觉自己已能平静地面对过往,到底是生性凉薄的不在乎,还是从来就不曾怪怨过。
雨势已渐渐收小,窗外天空的颜色也更加亮堂起来。
屋后又传来夏桀打拳的声音,拳风呼呼作响,肯定是在避雨的长廊之下。
将军府占地不大,因此多住了几个人很快便会觉得有些拥挤,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是琉璃现在立在窗头,都能看见屋外沉鸢撑着油纸伞施施然地走过。
“发什么呆呢?”沉鸢上前躲在屋檐下,收起伞,双手交叠着靠在窗前,很快便注意到她的脸色,“又没休息好?”
她抬头看向沉鸢,见他离得十分近,正低头端看着自己的面色,不想与他对望,只能低下头,随口道,“下雨,太吵。”
沉鸢明知她是随口说的,却也不点破,不再看她,以手敲了敲窗沿,“赶紧洗漱出来用早点,厨房熬了你最喜欢的碧粳粥。”
琉璃轻轻一笑,“你到还记得。”说完却也不等他回应,伸手将微微敞开的木雕窗牖关了起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今日比起昨日分明更冷了几许。琉璃格外喜欢这种略带凉意的天气,仍是穿着薄衫就朝主屋方向行去。
对于沉鸢的医术她还是十分信任的,虽说不过仅吃了一颗药丸,经过一夜,果不其然,她今晨再给沈竟桓喂药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明显比之前好转了不少。
她也就能放下心了,将主屋的事宜交给沈洛后,她便走了出来。
沉鸢正穿着一身枣红色的广绫袍,手撑一把亮面的油纸伞在府里晃悠,一瞥见衣着单薄的琉璃时,立刻黑了半边脸。
“一直与你说要注意保暖,为何总是不听,贪一时凉爽,若是受了寒有你受的!”沉鸢单手打着伞,还一边脱下身上的宽袍披到琉璃身上。
琉璃看着他瞬间湿了一角的内衫,连连推拒道,“别,我立刻便去换衣服,你这每日一身红,刺痛了我的眼睛。”
沉鸢唇角露出一丝惯常的笑意,声音温和,好笑的说道,“少胡说八道。”
在他面前,琉璃似乎卸下了不少心防,安心地低头,撑着手中的伞,微微而笑地走开。
沉鸢看着琉璃的身影走远,随意地将袍子披回到身上,脸色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其实琉璃的身子并不算好,平日里瞧着挺有精神的,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可一旦受了风寒便会大病倒下。
这都是与她孚一出生就受了寒凉有关,并且那寒气尽数侵入了体内,伤及了根本,这些年他一直替她压制着,也正是如此,她的身上常年一股药香,如影随形。
除了不能受寒气外,还不能做剧烈的动作,比如骑马,比如习武。打从昨日见她第一面他就发现了,她定是偷偷摸摸地骑过一回,总是这么不听劝。
沉鸢无奈地摇摇头,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毕竟说到底,身体的病大多与心病有关,哪日心魔消散了,身体或许自然而来就好了。
这般凉丝丝的秋雨,又接连下了数日。就像喝过的薄荷茶水,喉口如在秋雨中淋洗过,一种淡淡的凄婉,淡淡的忧愁,似薄纱一般。
但好在天气并没有过分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