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梁墨萧又从窗户口掠了进来,待进屋后却是一怔,只见琉璃正好整以暇地静坐在床边,而她身后的床铺丝毫不见凌乱,甚至连褥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和他昨夜离去时一个模样。````
“你昨夜没睡?”说完后,他自己便先觉得不对,他昨晚一直就在屋外,清醒之人与睡着之人的气息可是不同的,她昨夜分明是入了眠的。
琉璃没有回话,起身双手撑在窗沿上,向外看了一眼,说道,“你沿路都做了标记,断风若是看到,今日也该来了。”
梁墨萧面色一肃,这是何等犀利的眼力,他还以为她一路都在专注于辨路,没成想竟还发现了他留下标记,拥有这样先天绝好的五感,竟然不曾习武,想起她之前说的底子弱,应当不止是底子弱吧。
她这边才刚这么说着,远远地就有马蹄声响起,琉璃分辨了一瞬,转眸与梁墨萧的视线对上,竟是五匹,难道说,忍冬和半夏两人也与他们在一处?
这样的清晨,山村里的各家各户都已经早早地起来做活了,就是他们投宿的这户人家,农户大哥昨夜饮多了酒,且这村子里的酒大多都是自家酿制的,烈得很,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没起来。
他们二人走出了屋子,站在檐下,望着马蹄声响的方向,只见在清晨缭绕的雾气里,五匹马儿分散在前后,踏蹄往他们所立的方向而来。
而骑马往前赶的五人,齐齐扭头看向廊下的二人,一个粗布,一个旧衣,却俱是气势逼人,即使立在这乡野之间也收敛不住的光芒。
这几人之中,只有断风对这二人立在此处生出了别样的感慨,当年也是这样,没有气吞山河,没有石破天惊,他们却说,要夺了这个天下。
那么此时的他们,踏出了这片屋宇之后,是不是这天下就真的要开始翻开新的一篇了?
但此刻,他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几人一拉缰绳,马蹄齐齐停驻在院落之外,五个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利落地翻身下马后,几步走到五步之外,直直跪了下去。
“少主(主子),属下等护主不力,罪该万死!”
齐整的声音,断风虽还跪着,但忍不住好奇地扭头看向跪在他身侧的忍冬与半夏,却见她们连眼睛都未眨一下,深埋着头,一副恨不得当场横剑自刎的愧疚,看那模样,明明是同样的话,一看就比他说的诚恳得多了。
琉璃慢慢地一拂袖,粗布料子的宽袖也被她甩出一道翩然的流云,她看了一眼已经卸去易容伪装的忍冬,娇艳的面上几无血色,连唇色都白了几分,眼中流光一过,道,“起来吧,你受伤了?”
断风见她们站了起来,险些自己也跟着站起了身,想起自家主子还没允许他起来呢,堪堪收住起势。
“是,只是轻伤,少主不必挂心。”忍冬恭敬地回着,连手都不曾触向伤口,从头至尾,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回完话后,与半夏二人退至一侧,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就此沉静了下去。
断风见自家主子也不理会他们,他虽不敢起身,垂着脑袋,却是拼命地挤眉弄眼往忍冬二人身上看去,心中暗暗惊奇,这是柳公子从哪里**出来的随侍,竟是比他们这样暗卫出身的人还要谨守规矩。
而且她们称呼柳公子为少主,而不是公子,真是奇怪的称呼,也不知是哪门哪户的少主子。
梁墨萧看了眼身旁不再出声的人儿,又用余光瞟了一眼仍跪在不远处的断风,就看到他连跪着都不能安分的样子,脸色便是一沉,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看看别人家的随侍,再看看他带出来的暗卫。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曾经的夏桀比不上,如今两个姑娘家还是比不上,真是给他丢人。
空气中似乎停滞了很长时间,梁墨萧才淡淡出声,“起来吧。”话说的云淡风轻,可眸中却掠过一道暗光。
虽然还是那样如常的语气,可向来自由散漫惯的断风却察觉出了不对,顿时如同浑身长了刺一般,全身绷紧,主子好像心情不悦。
“季商,去城内买几套衣服过来。”梁墨萧吩咐了一句,马上就要入关了,前方要面对的情形,可不能这样素袍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断风身后那名名为季商的暗卫领命后,刚准备离去。
这时,琉璃注意到忍冬微闪的神色,立刻出口喊住他的脚步,“等等。”然后对着忍冬偏了下头。
忍冬立刻会意,走上前,对季商道,“麻烦这位大哥,替我买身男装,还有……”
听完她的细语,季商了悟地点了点头,立刻绝尘而去,那样子还真比断风像样得多。
而站起身后的断风,就如脱笼而出的鸟雀,瞬间自在了起来,首先要释放的便是他那张停不下来的嘴,他笑嘻嘻地对着琉璃道,“柳公子,您身边一直跟着的夏桀怎么不见了,却换了两个小姑娘,您说您一个大男人,身边跟着姑娘家总是不大方……方便吧?”
他原先一直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此时才就近看清了琉璃的容貌,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差点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柳公子,不是断风说您,您可越来越像个姑娘了。”说完,一下子跳开老远,生怕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跃出个夏桀,将他从院子里丢了出去。
梁墨萧抬手捏了捏眉心,为何他会带出一个这么愚蠢的暗卫?
忍冬虽没有抬眸,可听到他的话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