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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一府之地,就能达到衣被天下的等级,这决不是西北各路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绝不可能像过去那样,依靠棉行内部同进共退而带来的规模上的优势,将一个个势单力薄的对手,
江南富庶,土地膏腴,粮食的亩产量往往三倍四倍于西北,加之江南的田亩数量也远不是千丘万壑的陇西可比,若是这样的田地转种棉花,天下棉布的产量翻几倍十几倍都是可以想见的。
高等级的陇西棉布,如今在京城市场上的地位,大约是寸布寸金的蜀锦那个级别,而普通一点的棉布,也相当与上品的丝绢。
即便如今市面上还有其他地方出产的棉布,不过从规模、品质、种类和口碑等各方面,都远远不如陇西棉布。所以陇西棉布才能维持着高高在上的地位。
与品牌优势带来的高昂售价相比,棉布远比丝绢还要低,甚至因为半手工半机械化生产还低于麻布的生产成本,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一旦江南开始大规模生产棉布,以其土地数量和种植条件,很快就会形成压倒姓的优势。
简单的品牌效应,根本抵不过数量上的优势,当棉布不再成为数量紧缺的奢侈品,而与麻布规模相当,陇西棉布的好曰子就到头了。
就是因为了解到陇西在生产上的客观条件的不足,早在棉行成立伊始,一方面就对行会内独有的织造技术严防死守,严格防止外泄,并不断投入巨量资金,对织机、纺机、轧花机等有关棉布生产的机械进行研发和改进,让外泄出去的技术无法追及,另一方面,便开始对天下各路所有可能种植棉花的地区,展开监视。
将西北的特产运去天下诸路的关西棉商,都会将各地的见闻传回家乡,尤其是出现竞争者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立刻就会引发行会内部的高度关注。
韩冈之所以能够随时了解到各地棉花的种植情况,乃至于各地的商品价格的变动,正是来自于棉行的通报。
江南早几年就开始种植棉花,但棉花生产开始上规模还是去年的事,当去年年末,江南自产的棉布打到了十万匹的规模后,韩冈这里就不断收到来自棉行内部的请求。
很多人都希望韩冈能将敌人扼杀在摇篮中,但韩冈自己最清楚。他对江南的棉纺织业,能够做到的只有拖延,想要扼杀根本不可能。皇燕京做不了快意事,更别说韩冈这个参知政事了。
以韩冈的地位,他想要压制江南的棉花生产,的确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也是棉行想要他去做的——那就是粮食。
棉花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又不像是桑树可以长在不适宜耕种的山坡上,天然的就要与主粮争夺田地。
来自于东南诸路的纲粮,攸关京师的粮食安全问题。如今每年已经接近七百万石的纲粮,若有个闪失,京师都要大乱。
如果江南粮食生产不足,纲粮就有可能不足,东南各路的常平仓也会无法补足缺额。一旦遇上大范围的自然灾害,东南各路就会成为火药桶。
在京师百万军民皆仰食东南的情况下,朝廷当然不会允许东南诸路有太多田地转产棉花。
在韩冈的眼中,粮食安全自然要比棉花更加重要,但在高额利润的引诱下,朝廷即使下达禁令,也无法阻止江南田主的向利之心。
更别说那些出身江南的官员,必定会为自家的利益而拼命阻止禁令颁布和执行,而地方上执行实务的吏员,也必定会出工不出力。
棉花的种植技术不可能不外流,江南也还有稻棉轮种的可能。只是在耕地上,江南不如西北多牲畜,但完全可以以人力替代。
政治手段,尤其是缺乏执行力的政治手段,根本不是经济规律的对手。从各种角度来看,江南开始大规模生产棉布,已经成了定局。
现阶段只有朝廷的和买手段来威胁,才能够几年内稍稍延缓江南开发棉纺业的脚步。
而对江南发展棉纺业的另一个阻碍,就是棉种问题。如今的棉花品种,对江南当地的气候能否很快适应,其实还说不准。据前往江南的不少行商探查得知,当地棉花的亩产量,现在普遍比陇西的平均水平还要低一点。
以江南的自然条件,棉花的亩产量尚不及陇西,可见棉种问题没有解决这个猜测,并非无的放矢——不过既然历史上江南地区能成为中国、乃至世界的棉布生产中心,棉种问题不可能困扰江南太久。
在朝廷和买的威慑下,棉种的问题解决之前,来自西北的棉商们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供他们准备。
在韩冈看来,想要与江南棉产业相竞争,必须做到两件事,一件事是降低成本,另一桩则是扩大规模。然后才可以做到与江南一较高下。
扩大规模,首先就是扩大棉花的种植面积。
由于棉布通行于世,棉行这个区域姓的行会,影响力早已扩大到全国。
而以棉行为核心的雍秦商会在襄州,以及襄州至京城这一线的商业圈中,有着很重的份量,尤其是仓储转运,在襄州是独家买卖。这两年,从京城和襄州这两个中枢节点,同样将势力探伸到全国。
但棉花产地,依然局限在西北。其中熙河路发展得最好,秦凤次之,甘凉、宁夏则是刚刚起步,而在天山南北,适宜种植棉花的地方甚至更多,在种植规模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