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西北边境,娄底城外。
五千名刚征招入伍的新兵成堆扎在一起,窃窃私语,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十分恐怖。
当中,一个身形单薄的男子立于城墙边,神情冷淡如水,不言不语,静静看着眼前一堆人。
男子的眉眼十分好看出色,皮肤若白,一张侧脸诠释着一种张力和柔和并存的美。但是看到正脸,却吓得无人敢接近。
只因为另一半边脸伤疤狰狞,恐怖交错,如同恶心的蛇虫附在上面一样。多看一眼,恐怕就连晚上做梦都要吓醒过来。
而这个冷漠的男子,便是景枂。
景枂花了半个月时间适应绝情带来的药效变化,身材抽长挺拔,声线跟着暗哑,胸前一马平川,连女子每个月的征兆都绝无可能再来。
绝情这药是她从怪医那里拿来的,因药效强烈副作用大,她还没离开京城前绝不敢服用,生怕被景寒天或者楚昱知道。
此时此刻,若是她自己不说,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她是女子。而今,她便以男子身份入伍,入边境当兵。
他们现在所在的就是西北方的边境,也是曾经景寒天苦守好几年头疼不已的地方。
过了娄底城,再行百里,就是晋国与辽国的边境线,而这百里就是他们要坚守的地方。
“哎呀,老子可等的不耐烦了,怎么还不见人来。糊弄人这是,把我们扔这里算怎么回事?”
等了许久,前去接洽的官兵还没有回来,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别急,我看快不了。咱们是特批征招的新兵,算不得兵部正式招收,只不过为了充数,手续估计是麻烦些。”
“哟,懂的不少,那说说,到底怎么个情况?”
景枂低眉静听,并不愿多说一句,甚至还走开几步,远离人群。
她知道的远比他们说的多。他们是特招的新兵,但是并不是为了充数,而是边境又开始有些动荡。
时值春夏交替,粮食作物无法交替裹腹,边上胡夷又开始作祟,时不时骚扰边境。
而让他们头疼的是,胡夷居无定所,神出鬼没,每一次夺了粮草就撤退。东打一炮,西打一炮,守边境的士兵人数不足,防不胜防。
所以,他们必须扩充军队,重新编制队伍。
这是她的机会,也是她一早就预料到的。
离开前,她听景寒天说起过边境情况,虽主要防守辽国,但是胡夷也十分头疼。如今辽国暂时不作为,晋国士兵有所松懈,胡夷却出动了。
再者,之前对战,死伤无数,朝廷并没有增派兵。招兵,是必然之势。
……
娄底城不算大,但是容纳五千名新兵绰绰有余。
景枂随大部队进城,他们被安排在城主府邸旁,就地扎营。
拿些帐篷,自己动手,晚上只有干粮充饥。
有人破口大骂,叫嚷着当官的不是个东西。结果被巡视的官兵听到,拖出去一顿毒打,再带回来只剩下半条命。
此后,大家都安分了。
四人同住,景枂和另外三人一起搭好帐篷,坐在边上吃干粮。
“哎,入了军营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相互扶持嘛。我叫陆少卿,你叫什么?”干粮吃到一半,边上就有人过来搭讪。
景枂知道他,之前城门外说的最欢的便有他,长相斯文,倒像是读书人。
只是,她实在有些搞不懂,她都半张脸毁容了,别人避之不及,他往前凑什么热闹?
唉,真是想安静一会儿都没辙。
“哎呀,说说嘛,大家以后都是兄弟。”陆少卿说着一拳打过去,颇有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景枂直接避开,继续啃馒头,就着水一口接一口,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拍拍手转头,望向陆少卿。
“不怕这张脸?”景枂吐出一句话,随即呵呵笑了。
一笑,整张脸随之抽动的厉害,看上去更加吓人恶心。陆少卿咽了一口口水,显然有些被吓到了。
但是也不知他是不是一根筋,轴的厉害,仍旧是不肯停止话题,继续叨叨,“小兄弟,这相貌是老天给的,咱也不能选择不是。虽说我长得比你好看些,但是我绝不会因此嫌弃你的!”
景枂……
她是有多被嫌弃了,居然得到这人莫名其妙的同情?
“唉,我十八,你多大?”陆少卿多看了景枂几眼,似乎是觉得再看几眼就习惯了。
景枂连眼皮都没抬起,吃完馒头把水囊一收,进了帐篷,找了最边上的位置躺下。
陆少卿立刻跟进来,就着她身边躺下,翻来覆去,大有将地下磨出一个洞来的趋势。
景枂无奈,从没见过这么烦躁的男人。
“唉,我睡不着。你也没搭理我。”陆少卿一副委屈脸。
睡不着就活该拉她作陪吗……
景枂翻身,充耳不闻。
陆少卿继续叽歪,边上的人却猛的一脚踹在陆少卿大腿上,哼了声,“再嚷嚷,弄死你!”
景枂说着比划拳头,凶神恶煞。
陆少卿安静了,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天未亮,带队的官兵领着他们前往军营。
景枂排在队伍后面,身边跟着陆少卿,自来熟和她搭话。在得了她冷眼后终于闭嘴了。
娄底的军营设在城外十里,并向外延伸,尽量不与娄底城接触。队伍走了半个时辰,在天亮时赶到。
他们被领到校场,随后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穿铠甲而来。
只拿过名册划划两下,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