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时候基层都没什么好车,大部分都是那种破吉普,或者摩托车之类的东西,像齐三泰的座驾,就是一台京城吉普,只不过比徐君然那个新了很多,听说是齐三泰在部队的一位老战友送来的。
车子眼看着快到长青乡的地界的时候,出了点小事儿。由于前几天下了一场春雨,这一小段山路特别泥泞,正巧前边有一台收花生的三轮车迎面驶来,为了躲路县委的车就靠右边走,一晃一晃,车就歪出了辙子,出溜在路边的斜坡上,轮胎打滑,机器干哼哼,使不上劲儿,再也没有办法上来。
当时就把司机给急了一头汗,一边骂车的娘,一边骂路的娘,边骂边马上去乡里找人。没有多大一会儿,一大群老百姓背镐拿锹的赶来,有的修路,有的抬车,把路边群众的玉米秆用了几大捆垫在车底下防滑。到底人多力量大,车很快就被解救出险。在抬车的过程中,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去喊那一台不知从哪个村来的收花生车,要那个司机赶紧走,那人却说,我得把书记的车抬上来再走。
看到这一幕,齐三泰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农村人实在啊,而且还很厚道,这要是在城里面,别说能不能找来这么多人抬车,就算有人在一边,十有**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徐君然没有说话,心里面却苦笑不已,估计齐三泰是没见到三十年后那种老人倒地无人敢扶的场面。很多人并不是因为没有善良的心,而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一时心善去帮忙,受到帮助的人会不会赖上自己把自己当做提款机。
道德的沦丧一方面是因为人心的失落,有时候,也是因为被救助的人,不给那些想要施以援手的人,留下善良的借口。
到了乡党委门口,齐三泰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君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出现在他和齐三泰眼前的,是一大群等着迎接的队伍,其中有锣鼓队,还有旗帜什么的,为首的赫然是长青乡党委副书记、乡长葛大壮,在他身后是长青乡的党政班子领导。
早上出门的时候,徐君然已经问过齐三泰了,知道他这次来是没有提前通知的,可偏偏等到了长青乡,这边已经拉起这么多人的欢迎队伍了,这说明要么县委有人通风报信,要么就是葛大壮没有把县里面严令不准大肆迎接的条例放在眼里。
“徐君然,你们长青乡这是要顶风作案?”齐三泰的语气里面带起了一丝严厉。
徐君然无奈的苦笑不已,这就是一把手的悲哀。不管自己跟葛大壮之间的关系怎么一般,甚至于私底下明争暗斗,但是在上面的领导眼中看来,这长青乡负责的人就是徐君然,出了任何问题,领导们第一个要问责的人,也是徐君然。
“齐书记,这个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君然一脸无奈的看着齐三泰,诚恳的解释了起来。
其实对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情,徐君然倒是没什么反感的,这种事情上面就算再怎么说,下面都不可能改变。因为如果迎接了的话,顶多领导骂几句,可要是不迎接万一被领导记住了,那可就成**烦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君然,齐三泰哼了一声:“算了,告诉人马上散开,该干嘛干嘛吧。”
徐君然点点头,下了车来到人群面前。
见徐君然从齐三泰的车里下来,葛大壮等人明显一愣,原本以为书记不在,却没想到竟然跟着齐书记一起回来了。
“徐书记,您回来了。”葛大壮等人纷纷过来问好。
徐君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对葛大壮严肃的说道:“老葛,你这是搞什么?乱弹琴!齐书记三令五申不允许搞这种事情,你怎么还搞的这么扰民?书记说了,马上都散掉!”
葛大壮的脸上表情十分尴尬,徐君然这可是当着所有领导的面狠狠的呵斥自己,这让他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可却不敢回一句嘴。
不一会儿,迎接的人群都散去了,各个部门的领导也都离开了,徐君然没有多停留,转身重新上了车。
“书记,都散了。”徐君然对齐三泰说道。
齐三泰点点头:“走吧,咱们去长发村。”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长青乡的长发村,长发村的果树种植之前就有人在搞,徐君然把这里作为试点之后,政策上予以了一定的支持,这边倒是有好几家都开始在荒山上种树了。
到了长发村的许爱国家里,看了他的果树园,倒是让徐君然感到很惊奇,没有想到他种得这么多,长得这么好,收益这么高。许爱国是一个老复员退伍军人,曾经担任过长发村的支部书记。由于村里的事情越来越不好管,他干脆辞了职,到这山沟里边辟一面小山坡盖了房子,那一年是一九八零年。
这一年秋天,正好有一个外地人人来这里推销果树种。当时,长青乡还没有人敢干这种冒险事情。因为长青乡的群众都知道,东边的华民公社前年急于出政绩,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强逼着老百姓种果树,千军万马齐上阵。结果,不但没有成功,家家户户落下了一垛劈柴,基本上没有收入,反而欠人家临县罐头厂一百多万元的货钱。老百姓死活不还这些果钱,还整天日亲道娘地抱怨乡干部:“要想哭,种果树,一年赔了俩大猪!”于是,华民乡人就传染给了长青乡人“种果树恐惧症”。
后来,这个外地人跑了几道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