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便到了八月十五团圆节。
金凤荐爽,玉露生凉。
礼部官员禀了宣德帝,开了广榭,罗列玳筵。
祭月之礼有条不紊地进行,两日前邬老太太寿辰所生的不快被淹没在这样一团祥和的喜庆氛围之中。
广榭游廊上,舞姬翩翩。乐师拨弦,琴瑟铿锵。
诸位王公贵族酌酒高歌,宗妇命妇言笑晏晏,推杯问盏。
那样大的盛宴,邬陵桃和邬八月都没去。
贺氏陪同段氏前往庆典前叮咛邬八月:“你好好陪着你三姐姐。”
致爽斋里只剩下邬家姐妹两个主子。
邬陵桃头已不怎么晕了,她下了床来同邬八月商量:“单就我们两个,这团圆节过得也太没意思。索性我们也在中庭设了香案,焚香拜月吧。”
邬八月道了声好,邬陵桃身边的如雪和如霜便赶紧让丫鬟们设案。
自古焚香拜月,都有所愿。男的多半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的则多是愿貌似嫦娥,圆如皓月。
邬陵桃拜道:“愿父母康泰,家族兴盛。愿能得偿所愿,终生不悔。”
邬八月望了她一眼,低声道:“愿平安顺遂……”
她在心里又默默加了句:愿晴云能投个好胎,下一世再无凶险,平淡安乐。
丫鬟们端上了新鲜瓜果,邬陵桃掰了一小块饼面绘月宫蟾兔的团圆饼放到口中。
庆典上的喧嚣离这儿太远,让致爽斋显得格外静谧。
“如雪如霜,从我月例里支五两银子,置几铺席面,让致爽斋里留下来伺候的人都过过节,热闹热闹。”
邬陵桃吩咐道:“这儿不用人伺候,你们自去玩闹你们的,我同四姑娘说会儿话。”
邬陵桃又看向朝霞和暮霭:“你们也同如雪如霜去吧。”
暮霭满眼兴奋,朝霞却是犹豫了会儿,看向邬八月。
邬八月点了点头。
庭中伺候的人顿时下拜,谢邬陵桃体恤。
一众丫鬟婆子尽皆退下,中庭更显得冷清了。
邬陵桃笑了声:“朝霞倒是个懂事的,凡事都要先问过你的意思。”
邬八月点点头:“母亲选的人,自然都是好的。三姐姐身边的如雪如霜不也很合三姐姐心意吗?”
贺氏调|教过的人其他的不论,忠诚定然是一等一的。
“的确很合我心意。”
邬陵桃轻叹了一声。
“母亲怕是对我失望至极吧……那日在母亲面前我如此放肆,这两日母亲都未曾同我说过几句话。”
邬陵桃的忐忑不止来源于贺氏。
自那日起,她一直卧床,未出过屋。祖父、祖母、父亲,都未曾来看过她。
也只有邬八月这个妹妹每日都来陪她一段时间。
她得不到半分致爽斋外的消息。
邬八月看得出来邬陵桃的担忧,她抿了抿唇,道:“三姐姐,你担心也没用的。兰陵侯府还没提退婚的事,即便是皇上也不可能‘棒打鸳鸯’,让陈王娶你以掩盖这件丑事……”
陈王戏女,本就是天家一大丑闻。
若是普通的女子倒也罢了,偏生是当朝邬老的嫡孙女。
邬陵桃气闷地吐了口气:“我知道。”
她顿了顿:“退婚的事,该我们提出来。”
邬八月看向她。
邬陵桃道:“摆在明面上的是,我身子被陈王看了摸了去,清白已毁,但这毕竟非我所愿。兰陵侯府若是先提退婚,难免有落井下石、雪上添霜的嫌疑,对兰陵侯府名声不利。兰陵侯夫人那般聪明的人,即便是咬牙熬,也要熬到我们先提退婚之事。”
邬八月恍然大悟:“原来那日母亲在祖母面前求祖母替三姐姐周旋,是说的这件事?”
邬陵桃笑了笑:“你以为兰陵侯府就那么简单退亲了?”
“……我没想到这层。”邬八月老实地说。
她只想到兰陵侯府一定会退亲,倒是忘了这个关键。
邬陵桃莞尔:“所以你是妹妹,我才是姐姐。”
说到这儿,邬陵桃却是叹了口气。
“做了这一出戏,我还是有些后怕。不知道我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对你和陵梅产生影响……”
邬陵桃凝视着邬八月:“八月,你会怪我吗?”
邬八月怔怔的,半晌后方才摇了摇头。
她尊重邬陵桃的选择。
不像她,这时候却是没得选。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相隔两道影壁外已经有了嬉笑声,想必那边儿席面已经开了。
邬陵桃侧耳听了听,叹道:“有时候还羡慕他们,至少说话用饭没那么多讲究,嘻嘻哈哈能笑到一处去。往年我们也是一家子团坐一桌,不像今年……”
“今年暑热,所以御驾迟迟没有起行。团圆节后大概就能回京了吧。”
邬八月望向悬挂空中的一轮满月,有些怅然地道:“我就不该耍性子偏要跟来。”
“是啊,来了不过半月便要回去,这当中还生了五六日的病,甚至差点出事。”
邬陵桃看向邬八月:“这会儿好多了吧?”
邬八月“啊”了一声,开口就有些苦涩。
“好多了……”
“那便好。”
正说着,如雪匆匆从月亮门处快步行了过来,福礼道:“三姑娘,四姑娘,前头传了消息来……”
邬陵桃顿时坐得笔直:“什么消息?”
邬八月也看向如雪。
如雪低声道:“陈王又醉了酒,御前失仪,提到老太太寿辰当日之事……”
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