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食盒刚走到寝殿门口,一双耳朵已经将寝殿里的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小皇帝是觉察到我来了,才一路小跑跑回到塌上去装睡的。
有点意思,现在就已经证实了我大半猜测了。
“朕说了,朕不吃!拿走!”他躺在塌上,透过层层床幔看得到他故意背过身去的样子。
我轻轻一笑,提起了食盒的盖子,让那包子的香气更往寝殿里面散去了一些。
小皇帝闻着包子的香味坐了起来,“什么东西!”
我看到他转过身来,提起了食盒向他示意了一下,他一骨碌就爬了起来,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过来,一把接过食盒躲到一旁去了。我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无奈叹了口气静静看着他。
他抱着食盒往桌子旁一坐,刚把食盒的盖子揭开就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幸好他喜欢。
这腊味小笼包在用料上我可是算得很精准的,不会太油腻,口感刚刚好。看着他抱着那一盘子小笼包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竟连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太好吃了,御膳房那帮奴才,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到现在才给朕拿来!”小皇帝显然是饿坏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吃下去了大半盘,早就顾不得手上衣服上的油渍了。
我生怕他把自己给噎坏了,上前去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先喝一口。小皇帝抬起头来看到我,略微感到有些奇怪,可或许他当时没多想,喝了水以后继续吃着包子,一口气把十个小笼包吃得干干净净,再翻找食盒,里面当然没有了,看样子吃饱了,但是没吃够。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是昨天那个?”
我欠着身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自然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事。
“真的是你。”他见我默认,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放下空食盒走了过来,“你是什么人?”
我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朝他摆了摆手。
“哑巴?”小皇帝问了句。
我点点头。
他挑了挑眉,稍微显得有些遗憾,转过身去坐了回去。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问我,“那你是母后的人,还是六叔的人?”
母后的人还是六叔的人?
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问题的话,他认为我是太后或者靖王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嘁……”他小小的年纪,对人充满防备,可这随口的一声之中,却能清楚感受到他更多的是无力。他分明是个“小朋友”,但又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小皇帝对我没有恶意,反而看淡了这宫里的人来人往,即便识破我是被安排在他身边的,也没有去与谁为怨。“这次又是安排你来干什么?是监督朕的功课,还是打听朕都见了什么人?”
我摆摆手,告诉他我是来给他治病的。
“治病?”小皇帝错愕道,我发现他不尽然能看得懂我的手势,但我和他之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默契,与寻常不一样的手语,他竟能大概明白我的意思。
我向他点点头,我告诉他,我会治好他的病,让他不用担心。
他不信我,或者说,是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任何人。他有些冷漠,大概是因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淡然完全是一种随波逐流的态度,不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出任何改变,就像是……等死。
我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有些替他感到悲哀。
“其实朕没病。”他转过头来,根本不介意我是否会把他的话转达给靖王一般。“朕就是装的,也不全都是装的,但是,这样才能活,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我不能理解,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难道,我在失去记忆之前,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或者,渴望有过一个孩子吗?
要不然我怎么会是这样的感受,我会担心他,会在意他。不对的,这不对的。我了解自己身体的状况,我之前不可能有孩子,怀过孕生过孩子的女人,肚子上多少会留下痕迹。但我没有,那么说,就是我曾经渴望有一个孩子吗?难道,我在失去记忆之前,已经成婚了?
不,你的身体有问题,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但是首先要你的配合。我半蹲下来之前,刻意看了看寝殿外面,我也知道这样的举动在这大历皇宫里会给我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可我以为,这个小皇帝的心思虽然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早熟,过于悲观,可他到底是个孩子,需要被安慰。
他苦涩笑着,凄凉而心疼,“你知道朕所患的是何疾?”但转过头,小皇帝又不像那么想知道答案一样,他自顾自说着,“也是,你那日已经探望过朕了,如果不是真有点本事的人,他们也不会往朕的身边塞……那你就应该知道,朕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治不好的。”
他完全清楚自己的情况。
看来并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了。
“这包子是你做的吗?”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桌子上。
我点头默认。
“那以后,朕的吃食就交给你来准备吧。你可以下去了。”他从凳子上蹦了下来。
我欠身应下,收拾好食盒正要退出寝殿。
“母后并不信任严公公。”小皇帝背对着我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是严公公带来的人吧,可母后也只是表面上信任他而已,你的身份如何,进宫前经历过什么,这会儿只怕是密探已经送到她手里了。”
原来太后背着严公公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