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里,很轻松,很惬意,丝毫不像是在筹谋着什么。坦然相视,好像是想要让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还是很难相信他。
他垂眸迟疑了一下,抬起手来指向我。“我要你。”
气氛一瞬便僵住了。
“我可以把这天下让给陛下,但是,你必须留下来。”他说。
很认真……
“你留不住我的。”我已经确定,至少那句话他应是真心的。只是……“我的尸体就在这儿,如今这一副残躯,脱离了婆婆,尚不知还能维持多久。也许我随时都会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难逃一劫。”
为什么,我看着他,心里会那么难受……我明明不可能再难过了,但是现在……
“我会有办法,让你活下去的。”他起身,走了过来,翩翩衣阙,肃然而立。
“你自己都快到大限了,还能帮得了我?”我们都是婆婆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婆婆苦心经营多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让我们破坏的。如果棋子挡了路,那么弃之则是王道。
他无奈苦笑,“既然如此,早晚都是一死,要么你先,要么我先,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去斗到底呢。这个天下,不需要巫术来统治一切。”
我该相信他吗?
他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可是当年他说要娶我,也是这样的。
那一柄剑刺进我胸口的一刻,我认出了他的眼睛,他实在不像会为此后悔的样子。
“我和你不一样。”
所以,这一次我还是拒绝了。
如果他能够相助小皇帝,最小皇帝来说当然是最好的,可是,他真的会那么做吗?他的宿命早就被困在婆婆的咒术之下了,只有婆婆能够解开。一边是可以继续活下去,还能够得到天下大权,而另一边是注定死路一条。
我实在没有勇气去详细一个背叛过我的人。
说起合作,他在我这里欠了些信用。
“我不信你。”我还是说了。“我试着信过你一次,明明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但我还是赌了一把,可那一把……让我输得实在太惨了。”
我转过头望着浸在池子里的尸体。
他早就该想到的,否则也不会趁夜将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掳来。只是随我看向池中尸体,他突然说道,“你以为,这具尸体是在你四年前死了以后,被你那位婆婆保留下来的吗?”
难道,不是吗?我既怀疑,可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你想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洗脱吗?”
“是我做的,我自然会认。”他的目光冷了下来,从方才有些失神到这一刻的镇定,很短暂的一瞬,令人几乎捕捉不到,差一点就这么错过了。“可是有的事我想让你弄个明白。这池子里的肉身固然是你的,却也不是你的。”
“你什么意思?”我问,他是否又想骗我了。
“这具肉身被困在仓珏山上已经有两百多年了。”靖王说,“当然,她肯定不会告诉你的,在此之前,这具肉身就被封在仓珏山密室的下面,你还记得那藏起来的祭坛吗?祭坛下面就是尘封着你这一具肉身的所在。”
“不可能。”他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这肉身,这肉身分明是我的。
是我的?!
可他却说,我的肉身在仓珏山上尘封了两百多年。
隐隐约约的,不知为何,我尽力想要否认这一切,然而私心里却也被他的话一点一点的说服,我竟然有些相信……有些相信,仓珏山密道里的祭坛和这尸体之间的关系……
那一年,我们误打误撞在仓珏山上度过了一夜,误打误撞闯进了密道里,发现了一直以来被藏起来的祭坛。如果那是仓珏山的一部分,作为婆婆唯一弟子的我,作为仓珏山上鬼谷玄门唯一亲传弟子的我,没有理由不知道……除非从一开始婆婆就没有打算过要让我知道。
桌案上留下的痕迹,祭坛里的诸多尸骨……我以为,婆婆是在研究什么新的咒术。
难道,是因为那祭坛下真的藏了……
“你以为,她派人严加看守你的肉身,只是想要用这弱点来威胁你吗?”靖王又说。“她只是在守住她自己唯一的弱点罢了。”
“婆婆的弱点?”事到如今,我已然开始有些相信了。
“没错,她将你的肉身赠与我,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你注定要脱离她的控制,她想要让我表示诚意,所以将你的事告诉了我。”靖王面色坦然,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时,连我都难以接受,我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无动于衷的。他折身去一旁取过两本书来,这书就放在池边上,直到他伸手递过来,我看到书上的字,认出那时我当年从仓珏山上带下来的几本书,后来因为“走得急”,没来得及带上。
他说,“其实关于仓珏山上这个秘密,你当初看的这本书里,早有隐晦记载。”
隐晦记载?我伸手接过,难以自控地有些颤抖。翻开书卷,一章一章的阅过,心里很着急,一边疯狂的想要知道答案,一边又害怕证实他的话。
突然,我手底下的动作停住了……我看到一个符号,我想起那和我在密道祭坛里看见的一模一样。眼前一黑,身子打了个颤,我努力克制自己,让自己千万要平静下来、
脑子乱得厉害,我只能用手指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来。“……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不可能!!
不可能……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