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的不要刻意去想起,就这样耗着,岁月总能磨平一些痕迹。”顾墨云试图开导水暮颜,眼前的女子太过于邪气,冷漠,生人勿近。
“嗯。”水暮颜敷衍的回答着,而后重重倒在草地上,内心的焦虑和痛苦蛮横的拉扯着她,如何面见千霏?是喜是忧?
她才发现,原来当真正面临抉择时,她才是最犹豫不决,极为多情的一个人。她所谓的公平,已经不断的让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次次失衡,而她浑然不知,还以为是命运公然挑衅。
暮色彻底沉下来,将那一头白发染成黑色,清冷的月儿升起来,月光清凉的洒在他们身上,静谧的夜晚悄悄来临。
水暮颜躺在星空下的草地上半梦半醒,梦里她又看见那洁白如雪的素衣白裳,纯白如莲的人。那人一副温婉模样,朝她轻声念诗句:“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千霏……”水暮颜轻声昵喃,眼角余无声滑落泪来。
月上枝头,清风蝉鸣泣之时。白子佳终于来找她,明亮的灯火燃起在灯笼里,白子佳一声一声唤她的名字。
顾墨云听闻,而后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人,试着喊了声:“醒醒,白子佳来找你了。”
这样喊了三四次,她终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眸,身子依旧不动,只是躺在那里睁着眼睛,耳畔听闻一声声呼喊更近。
顾墨云扫了她一眼,而后没做他想,转头朝白子佳喊道:“我们在这里。”
白子佳闻声提着灯笼来了,见水暮颜倒在草地上一脸生无可恋,连忙皱眉怼顾墨云:“你又做什么好事了?阿颜怎么了!”
不等顾墨云辩驳水暮颜便开了口:“没什么,老毛病了,夜里不爱说话罢了。”
清冷的声音怎么会从白天如此活泼霸道的人嘴里说出?顾墨云有些惊讶,水暮颜昼夜差距让他看不懂,看不透。
水暮颜又问道:“什么时候去穆九峰?我想现在就动身,如果你还有其他事,那我先走一步。”
水暮颜说话间已经起身,看了一眼白子佳,白子佳不知如何作答,愣了一下,而后水暮颜转身就走了,连半个字都没有。
顾墨云觉得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水暮颜像个陌生人一般,突然冷若冰山。
白子佳无奈扫了一眼顾墨云,轻声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见怪就是。”
“嗯。”顾墨云点头,而后问白子佳:“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穆九峰?”
他已经猜到水暮颜此行要见的人和他们要找的人是同一个人,他好奇水暮颜去穆九峰的目的。
“天色已晚,明日再动身吧。”白子佳这样提议,她知道水暮颜要去见千霏,在穆九峰能让水暮颜牵挂的人,除了那个空有躯壳的千霏,还有谁呢。
白子佳忍不住低头垂眸,水暮颜从哪里回来的?佛界?为何还是一身邪气?难道她内心的罪孽和怨恨连佛门都无法为她清净?
穆九峰。冰室。
千霏在那不大的冰室里待了一个时辰了,墙壁上被烈火灼烧的痕迹还是很明显。每一处的黑色都代表着当年恶意纵火之人的仇恨,而躺在正中央的冰棺看起来依旧是毫无损伤。
千霏悲哀的目光看过去,她轻轻朝冰棺走去,蹲下身,伸出手抚摸在冰凉的棺盖上。
她试着闭上双眸,内心的梦魇再现了水暮颜当年伏在冰棺上日以继夜泪流成河,极度悲伤的痛苦。只是一瞬,千霏便恍然睁开双眸,泪流满脸。
随后她捂住嘴,极力克制内心的悲痛。她的指甲在棺盖上划过,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可她仍旧无法克制。
过了一会儿,她推开棺盖,冰棺里头并未留下任何灼烧的痕迹,只是,有些许黑色残渣。
她不敢伸手去触摸,那些黑色残渣是她身上的什么呢?衣服?尸骨?
冰棺被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温度不再那般刺骨,这冰棺唯有盖上时会有极好的效果,一旦打开,便和普通冰棺没什么区别了。被烈火灼烧,依旧无法制冷。
千霏看着曾经躺了一年的冰棺,心头无数怨恨升起,因为她利用梦魇看到了龙皓天变成公冶承乾的模样,而后纵火,将她的尸身化为灰烬。
“吾定不会放过尔!”千霏猛然合上棺盖,气得一掌打在冰室的墙上,烈火又在墙上留下一道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