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奴带着一行数人疾步走了来。
沈濯远远看见,擦了泪,站起来,转身对着韦老夫人道:“祖母,孙女有事回禀。”
韦老夫人盯着小鲍姨娘,满腔恨意,闻言不得不转身,嗯了一声。
甘嬷嬷早就带着人端了椅子圆凳过来,就在小佛堂里设座,请众人坐了。
两个媳妇子,捆着手,蒙着眼,被推在地上跪倒。
沈濯站在当地,道:“承儿出事,我便令寿眉姐姐立即知会上下,有要出府的人,必须有二夫人的印信。结果,这两个人,贼眉鼠眼的,又不说是姨娘的命令,只说要回家。
“寿眉姐姐没空理她们,便锁了起来。后来忙忘了。我前几日闲下来,听见说,便提了她二人来问。
“谁知两个人就告诉我,是小鲍姨娘令她们跟踪承儿,趁着花园里没人的时候,将王妈妈骗开,后来又溺死在池塘里。
“然后怂恿着承儿上假山给我摘桂花,用石块砸了承儿的后脑,再把他推下假山……
“因为贪婪,她们拿了承儿手里的玉蝉。复命时被小鲍姨娘瞧见,便扣了下来,还放进了供盘里,说要――”
沈濯说到这里,气息不稳,双目再度赤红起来:“说要用承儿的性命做供品,请佛祖保佑沈簪早日回家,永享荣华!”
她拼尽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往前走。
否则,她只怕是会直接把小鲍姨娘撕了!
韦老夫人全身不停地抖,泪落如雨。
沈信言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仍旧是一片淡漠,看向小鲍姨娘。
小鲍姨娘仍旧被两个婆子抓着,这个时候脸色苍白,还残存着三分侥幸,尖叫:“污蔑!这是污蔑!我连院子都出不去,我怎么知道沈承什么时候去哪里?何况这两个媳妇子是我院子里的谁我都不知道,谁知道她们都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唆使了来害我的!”
沈濯却不打算跟她对质,狼一样的双眼直接看向沈老太爷:“请祖父裁处。”
沈老太爷县尉出身,这种事情哪里还看不出真假?
然而,这毕竟是鲍姨奶奶的亲侄女儿……
沈老太爷有些犹豫。
沈信诲被沈信言打了那一个耳光,就知道这件事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沈信言向来以君子自况,在家事上从来都是劝众人难得糊涂、和为贵。沈信诲一辈子也没见过他动这么大的肝火。
但是沈信诲知道,如果自家这位长兄真的下了决心要做什么事情,以他的耐心和手段,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得了。
表妹……
表妹保不住了……
沈信诲掩住左脸,低下了头。
小鲍姨娘希冀的目光从沈老太爷脸上掠过,看向沈信诲,见二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不由惨然一笑。
沈老太爷却生怕她这个时候再攀咬出个什么“旁人”,连忙开口:“这样大的事情,岂能听一面之词?濯姐儿不是说这两个媳妇子所为?那就问问她们!”
见那两个媳妇子仍旧戴着眼罩,皱眉道:“去了眼布,让她们好好说话。”
两个媳妇一听这话,慌得立即尖叫起来:“不用,不用!不要拿掉眼罩,让我们说什么,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信诲心中一动,抬头去看沈濯,眯起了双眼。
这个让人习惯了黑暗,然后用强光刺激眼睛的做法,是刑部的老手审问犯人时偶尔用到的阴私手段……
这个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沈老太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却不甚在意,只管问道:“刚才二小姐说的你们也听见了,究竟有几分真假,你们不要怕,都说出来。”
这是在暗示这两个媳妇子翻供么?!
沈濯的浑身散发出的森寒,连沈老太爷都感觉到了,身子一抖,干咳一声,忙伸手捻须掩饰。
两个媳妇子早就吃够了沈濯的手段,连忙哭着承认:“一字不假。”
小鲍姨娘瘫软在地。
沈老太爷皱了眉,问道:“你们可知,虽然你们是受人指使,但杀人是你们亲手做的,一样活不成?”
两个媳妇子哭倒在地:“奴婢们咎由自取。”
小鲍姨娘的脸色终于完全灰败下来。
沈信诲试探着看向韦老夫人:“好歹不是她亲手做的……”
沈信言不说话,却扭过脸去,淡淡地看着他。
沈老太爷心内纠结,想了半天,道:“这个,毕竟是家丑……我和诲儿过几天要去一趟归海庵,不如,把小鲍氏也送了过去……”
沈信言忽然开口截断:“父亲大人,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您再从头说一遍?”
沈老太爷一噎。
沈信诲深深低下头去。
韦老夫人攥着玉蝉,紧紧贴在胸口,只说了一句话,四个字:“杀人,偿命。”
小鲍姨娘这时已经是破罐破摔,冷笑一声,别开脸,一字不发。
沈濯的目光转向沈信言。
沈信言淡漠地看着小鲍姨娘,忽然开口:“你说得倒也没错。以你一个小小的姨娘,别说还在院中禁足,便是放在外头,也未必能将此事做成。我来问你,你的同谋是哪一个?”
小鲍姨娘狞笑一声:“大老爷好算计,这个时候了,自然希望我多多地攀扯些人进来,你也好把人一网打尽是不是?你做梦!我便是有同谋,我也不会说。我要留着她,日后再算计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的老娘!”
看见她怨毒的眼神,众人都不禁心里一抖。
沈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