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当时便被分开收监。吉少卿即刻命人去了沈家,将沈洁和那丫头、车夫都拿下关押了起来。”
天已二更,净瓶还是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
“那方所谓的古玉找到了么?”沈濯最关心的却是净瓶没想到的一件事。
“……吉少卿没说。”净瓶有些懵。
沈濯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
竟然没找到?
不可能啊……
那方玉,要不然就已经放在了修行坊,吉少卿昨日去搜的时候会搜到;要不然就在沈洁身上,拿来威胁沈信诲去动手杀沈恭。无论如何,不该找不到。
或者,是吉隽不肯告诉自己?!
沈濯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却不知道,当把所有紧急的事情都做完了,天已三更。吉隽却又在大理寺的大牢深处,挑起了灯。
如今在吉隽身边站着的,除了牢头,就只有两个真正的自家小厮。
“先带沈恭过来。”
牢头恭敬答应一声,出去一时,一只手提着沈恭的大臂,将已经几乎傻了的沈恭,拖了进来:“跪下!”
“沈县尉。”吉隽的表情十分温和。
这个遥远的称呼,终于将沈恭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下叫了回来。
摇晃着上身,沈恭用力地眨了一下老眼,整个人又佝偻了三分,迟钝地抬起头来,木愣愣地叩头于地:“吉少卿。”
“敢问沈县尉,令祖在吴兴认宗沈氏之前,贵姓?何方人氏?宗族哪家?”吉隽的声音越发温柔。
“姓苏,云南人氏,大姓苏家的家生奴仆。祖父曾是苏家小少爷的长随。后来因偷盗主家财务被逐出苏家,就在苏家迁出云南之前,我家祖上已经合家离开……”沈恭有气无力、没精打采,和盘托出。
吉隽眯了眼睛:“直接去了吴兴么?”
“不。走了许多地方。听我爹说,我曾祖母死在泸州,祖父葬了曾祖母后,守孝三年。那三年,就在泸州城里一家纸扎铺子里做工。后来孝期满了,我祖父才动身离开,在黔中道遇见流民,救了我祖母,成亲后才去的江南。”
沈恭越说越伤心,终于泪流满面,举袖擦泪,呜呜地哭了起来:“是我不孝!我爹去世后,我没守孝就急急忙忙来了京城!这是祖宗在怨我!我一世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可是到如今,没一个孝顺我的!
“沦落到了吃牢饭也就算了,来一个送饭的孙女,当着我的面儿把粥自己喝了。再来一个我疼到了骨头里的儿子,却是来要我这一条老命的!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吉隽对他的眼泪视若无睹,只是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供词皱眉,思索了一时,问道:“沈利说你有一方刻了苏家族徽的古玉?”
沈恭哭得头晕,一边抱着头,一边哭着答道:“哪儿啊!他们不知道……我家祖上就是因为偷了那玉被抓住,所以才逐出了苏家。古玉当然被主家收回了。”
“那玉什么样你知道么?”吉隽跟着便问,两道目光电一样射向沈恭。
沈恭吸着鼻子拿袖子擦泪:“不知道。只知道是块上好的田黄。”
已经问到了这个程度,估摸着沈恭已经没什么可说谎的了。吉隽将供词录好,让人递给沈恭:“签字画押。”
沈恭愣了愣,脸上忽然紫涨起来:“吉少卿……”
“你家是被污蔑的,但总归是要说清楚。难不成,你还想翻供?”吉隽自然知道他以自家祖上的偷盗行为为耻,但这总比满门抄斩要强吧?
沈恭抖着手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眼泪汪汪地看向吉隽:“吉少卿,小老儿既是冤枉的,是否可以回家了?”
“案子没结没判,怎么可能这就让你走?你那几十年的长安县尉白干了不成?”吉少卿口中调侃,眼睛却半下都不看他。
沈恭哼哼唧唧地被带走了,临出门还回头不甘心地问:“吉少卿,我既是冤枉的,是否可以让我儿子来给我送些吃食药品来?”
真他妈的不要脸!
吉隽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牢头,又低下头去。
牢头会意,哼笑了一声,拽着沈恭往外,口中嘲道:“儿子?沈县尉,如今在朝廷簿册户籍上,您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同在牢中的沈信诲。他现在能给您送的吃食就是黄米粥,药品就是砒霜。怎么样?要不要?要的话,大爷我辛苦跑个腿儿,都给你搬来!”
声音渐渐远去。
吉隽低头吹一吹沈恭的签名,吩咐:“带花枝。”
小厮答应了一声,去了一趟,满面惊慌地回来:“爷,花枝嚼舌自尽了!”
吉隽哦了一声,努了努嘴,问:“那个车夫呢?”
“车夫,车夫也……”小厮的汗唰地下来,脸色苍白。
吉隽点点头,泰然自若:“那把沈洁带来吧。她肯定是没有勇气自尽的。”
小厮连滚带爬地去寻人,待看到沈洁百无聊赖地在牢房里玩手指时,几乎要软倒在地,抹一把汗,咳一声:“沈洁,出来!”
吉隽看着傲慢的沈洁,只觉得有些心累,轻吁一口气,直话直说:“沈信诲已经把一切都招了,沈恭也没死,花枝和车夫都自尽了。如今你的一切后路都被切断了,我劝你就不要痴心妄想着什么人给的什么保证了,从头道来吧。”
什么?!
花枝和车夫都自尽了!?
沈洁顿时懵了。
不是说好了,二皇子殿下会想办法把自己悄悄地从牢里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