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又叫灯节。
长安城里四处灯火。
尤其是皇上皇后要与民同乐,在承天门上观灯。
于是,各处灯坊、各家店铺都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攀比。东西两市照耀如同白昼。
沈典兴致勃勃地来叫沈濯:“带你和邱家表妹一起去看灯吧!”
罗氏也觉得沈濯该出去散散闷,特意遣人去跟沈谧说,让放了邱雯出来。
沈濯见大家都这样兴致勃勃,笑着答应,拉了邱雯一起换了男装。三个人出门,沈濯没带着丫鬟,反而带上了国槐和葛覃,又嘱咐沈典:“万一有事,我和雯雯有国槐他们俩照应,典哥只管顾着自己回家,不要乱走。”
沈典哭笑不得:“怎么倒成了你照看我了?”
邱雯叽叽咯咯地笑倒。
因她是第一次看京城的元宵灯会,加之街上熙熙攘攘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邱雯不免一路叽叽喳喳,甚是兴奋。
“你不要去西市。”苍老男魂警告沈濯。
沈濯笑着陪邱雯看灯,不以为意。
我心里有数。
苍老男魂叹口气,抱怨道:“分明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怎么到了你手里,倒要先去示警、花钱……”
沈濯唇角的笑意淡淡:
那是一条街啊。你知道那是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我心里最盼着的,是别起这把火。
“今冬雪多,天气潮湿得很。不是因为灯会,应该也烧不起来。我记得,那一世时,整个冬天没有下雪,天干物燥,所以拉拉杂杂烧了一条街。兴许有了你在西市的铺子左邻右舍地提醒,一场大火消弭于无形。也是大功德。”
苍老男魂倒也认同这一点,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邱雯看中了一只可爱的兔子灯,吵着让沈典去猜谜,沈典无奈,扶着额头只得过去帮忙。
沈濯站在旁边,双手负后,笑眯眯地看着。心里却在调侃苍老男魂:
阿伯啊,可是这样一来,你跟我交换的这个条件,可就不存在了哦!我不仅挣不到钱,还花了好多哦!
苍老男魂语塞,过了一时,忽又笑道:“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你若是用它来挣钱,必定盆满钵满。可你用它来救人了人命可是无价的啊!你自己选的,怎么又不肯承认吗?”
沈濯呵呵地笑起来:
好,我认,我认!
邱雯刚刚拿到兔子灯,爱不释手地只管看,听见沈濯的笑声,回头看着她,红了脸:“表姐,你又笑我。”
沈濯也不辩解,笑得更加开心。
这一对姐妹花虽然都穿着男装,然而少女天真、娇媚甜脆,更兼身段苗条、眉目如画,任谁一打眼,都知道这是小姑娘出来玩耍。
同样出来观灯的周謇、李礼、秦睦、虞等人便看见了这一幕。几个少年郎都是一呆。
“那是,沈净之么?”
李礼小心地问。
周謇的目光也在沈濯身上转了几圈,顿了好半天,才道:“是。”
秦睦年幼,说话更加随意一些,不由得打量着沈濯笑道:“卫王殿下娶亲那次,见着她,还觉得是个小丫头。这才一年,竟成了大人了?”
虞嗤地一声笑,伸手弹了他的幞头巾子一下,笑骂:“人家比你还大呢!你还说人家成了大人!”
“虽说沈氏女被收回了翼王的赐婚旨意,”周謇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张口便把这个消息放了出来,顿一顿,又有些后悔,笑道:“但毕竟没有昭告天下,名声还是挺要紧的。你们别乱说话。”
虞看了他一眼,转开目光:“另一个是谁?”
李礼皱着眉努力回想,不确定道:“看这个岁数,又跟沈净之叫表姐,应该是邱杲的妹妹吧?”
提到邱杲,众人自然而然转了话题:“听说邱杲今年要下场?”
“不考怎么办?终不成裴祭酒的女婿却是个白衣吧?”
“谁知道呢?那小子就不是个读圣人书的料子!哈哈哈!”
少年们说说笑笑,默契地转了方向,避开了沈濯等人的方向。
下意识里,他们都不想跟沈濯碰面。
这个姑娘,有点儿厉害,惹不起,惹不起……
只是,每个人,都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转头去仔细地看一看那个没戴着帷帽幕篱,干干净净大大方方素面朝天的姑娘。
唯有虞,仔细看了看邱雯。
这丫头,就一盏兔子灯,就能乐成这样,邱家还真是疼女儿。
欢声笑语,叫卖声声。
摩肩擦踵,熙熙攘攘。
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叫一声:“那是不是东市的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东边。
一股浓烟已经渐渐升腾起来!
东市,起火了!
不是西市,变成了东市。
沈濯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立即喝命:“回府!”
邱雯吓得脸色发白起来:“表姐,那是哪里?真的是东市吗?我们这里不会有事吧?”
沈典也知道兹事体大火灾没什么,怕的是人群恐慌!
这个时候,若是西市观灯的人开始慌乱、拥挤、踩踏,那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自己只有五个人出来而已!
忙招呼着国槐和葛覃一前一后,如临大敌护着沈濯和邱雯急忙往回走。
好不容易挤出了西市,坐上马车,沈濯安顿好邱雯,命国槐:“你去东市看一眼,回来后再看看西市的情形,把咱们的铺子都巡一遍。今晚本来没有宵禁,但东市这火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