洮州有洮水,乃是黄河第二大支流,水量仅在渭河之下。
洮水两岸郁郁葱葱,物产丰富。百姓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洮水吃洮水。鱼虾等就不说了,在洮水的一处叫水泉湾的地方,还有一个神秘的小小的矿石开采场。
矿场直接占了一段河道,甚至在洮水两岸都布置了拿刀提棍的看守之人,警惕地盯着来往的过客。但凡有人试图靠近,那些人便凶神恶煞一般,手里掂着刀棍歪脖子抖肩膀靠过来。吓得旅人们都离得远远的。
沈濯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看看天时不等人,府衙后门处偷偷溜出来,对着跨马赶车等她的沈信成和隗粲予急道:“走,临洮!”
沈信成吓得圈着马整转了一圈:“临洮县?那可有大半日的路程呢!咱们今晚,不回来?”
下意识地看了府衙一眼,沈讷知道了,会不会爆炸?
“无妨无妨,小姑姑那脾气发得再大也不过是蚊子哼哼!快走!再慢让小姑父逮住,可就真走不了了!”沈濯用力地敲着车门,催促坐在车辕上的国槐。
跟着的一众人等不约而同一起叹口气。
有谁能管得住这位净之小姐吗?快来!天降一个沈侍郎吧!?
国槐马鞭甩开,众人迅速离开了洮州州城洪和府,直奔东南方向的临洮县而去。
隗粲予终究还是有些惴惴,低声问沈信成:“你确定使君的名头在洮州全境都好用?”
“先生若问旁的也就算了,但使君甫一到任,便因破了一桩灭门血案,又手刃了那个欺男霸女的前刺史爱妾的兄弟,赢得了好大的名声。如今若说还有什么瑕疵能让人说话的,大约也就只剩了洮州的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穷就是。”
沈信成对施弥的刚硬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穷怕什么?让小姑父上书,就说去年天灾,今年的税赋请免。这最简单。”只剩了自己人,安全又无虞,沈濯在马车里百般懒散,索性躺在玲珑的大腿上,自己高高翘着二郎腿发呆。听见沈信成的话,沈濯嗤笑了一声。
沈信成语塞。
隗粲予呵呵地捻须笑:“这种话也就是说说罢了。天下的新任刺史多了,难道都为了名声减免税负?那朝廷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沈濯打了个呵欠:“洮州这么穷,又是西线战场的第一条边线。他们那点子赋税只怕还不如扬州益州的十分之一多。要压榨也该冲着那两州去。我们家小姑父既要稳定民心,又要备战备荒。手里没钱,库里没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皇帝陛下既然想让我小姑父镇守洮州十年,光这样空口白牙一句话怎么够?这种恩典,不要白不要啊!隗先生,回去你就帮着小姑父准备奏章,怎么煽情凄惨怎么写。顶好闻者流泪,听者伤心。这样,陛下跟户部也好交代……”
沈信成和隗粲予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净之,如今在户部挠头的那个,可是你亲爹啊!”
你这坑爹也坑得太顺手了吧?
沈濯一骨碌坐起来,先吩咐玲珑:“葡萄呢?拿出来吃几颗。”
然后方道:“陇右今年必是要什么给什么。咱们不要,别处也会要。父亲主管户部,看的是全天下的账簿。即便是陇右这边,怕也只有一个总数。我们不提要求,父亲难道还能特意嘱咐多给洮州一些么?所以,我们把台阶给父亲和陛下递过去,然后他们自然会酌情办理。”
说着,又笑了笑:“这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总不必我来教你们为官之道了吧?”
这话说的……
沈信成有些不自在,嘀咕了一句:“我又没打算做官……”
隗粲予挑挑眉:“凭什么不做?信成爷,你这时候就该跟使君要个名分,征辟个推官什么的。过了这一场大战,参加个锁厅试,不就正儿八经入仕了?”
沈濯挑了车帘探出头来,一边吃葡萄一边道:“隗先生说得极是。为什么不做?你现在本来就是替朝廷经商啊!咱们现在挣的钱,不都是为了西北军队准备的?”
“那出来的时候应该带上典哥儿就好了……”一说到这些,沈信成就忘不了他侄子。
沈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重新缩回车里。
谈谈说说,终于在午时末赶到了临洮县。
一行人祭了五脏庙,便打听路,要往水泉湾去。
饭铺的老板偷眼看看沈濯,凑过来,低声警告他们:“那边虽然风景不错,但也有些地方不让寻常百姓靠近。几位一看就是外地人,还是小心些的好。”
沈濯笑了笑。
她怎么会没准备就来?
那边有个神秘霸道的矿场,她当然知道。她不仅知道,还派了人悄悄潜了进去。
“多谢老板。我们先去转一圈,要是好玩,明儿个寻个当地人,再带着我们好生去玩。”
“你们在县里有熟人?那就好那就好。”老板放了心,连连点头,走开了。
隗粲予叹道:“西北真是民风淳朴。”
竟然还有人来特意提醒他们不要去找死。
国槐闷不吭声地去付饭钱,顺便塞了几个铜钱给那老板:“多谢您。”
老板愣了愣。
一行人溜溜达达到了正儿八经的洮水边。
“喂!你们干嘛的?走远些走远些!”上来赶人的果然都是满脸横肉的贼匪一样。
沈濯伸手拉了发带把玩,笑道:“我们来玩的。你们是干嘛的?官府的?”
那横肉瞪着牛眼吓唬沈濯:“说出来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