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坎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章扬没有跟他商量,便带了一份奏疏给秦煐。
秦煐看了詹坎一眼,索性对章扬道:“大慈恩寺风景极好,前唐传下来了不少东西。因太祖极力保护,所以如今还存放完好。先生不妨去瞧瞧。”
章扬恭声答应,退了出去。
“先生打算跟本殿解释一下你的情绪么?”秦煐沉了脸。
詹坎微合双目,深呼吸,睁开眼,轻叹一声,俯身下去:“殿下,属下请辞。”
“准。”秦煐益发冷峻。
詹坎也不再赘言,低着头站了起来,片刻,长揖到地:“公主前次已经传出话来,让属下先去嘉兴打点,日后在公主府任长史。殿下这里既然不再需要属下,属下就先走了。”
秦煐看了他一会儿,目光移回面前的经书:“先生善自珍重。”
詹坎再拜,转身离开。
风色在旁看傻了眼,见詹坎真的萧瑟而去,急急跪倒在秦煐面前:“殿下,詹先生陪伴殿下十数年啊!就这样……就这样……”
“总不能等到相看两厌吧。”秦煐神情淡漠。
风色的脸上有了一丝怒气:“都是那个章扬!”
秦煐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沈老师在给父皇上疏前,必须要跟宋相商议么?”
风色语塞。
“去请章先生过来吧。”秦煐低下头继续读经。
章扬再次站在秦煐面前,神情自若。
“先生可有觉得本殿凉薄?”秦煐垂着眼帘,喜怒不辨。
章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他:“殿下一年前去吴兴,当是去请北渚先生出山的。我记得昧旦提过,先生大约七八月间会回去一趟,如何没有消息传来?”
“北渚先生不肯教我。”秦煐言简意赅。
章扬挑了挑眉,却也聪明地不再往下追问了,而是说起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年间窝在家里,梳理殿下这边历年积攒的一些消息,倒是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仆想与殿下印证一下。”
秦煐点点头,命风色:“外头看着点。”
风色隐晦地瞪了章扬一眼,才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僧寮的门窗简薄,章扬抬头看了看,方才从怀里摸了几本小小的节略出来。
翻了翻,先递了其中一份给秦煐。
“若太子身边的人马,现在是以竺相为首;则五年前,是以翁瘦竹为首。翁瘦竹在户部侍郎上一坐八年,即便是蒲尚书,也没有他对户部熟悉。迄今为止,仆还能发现他跟户部几位郎中的密切往来。”章扬娓娓道来。
“所以,我们家太子哥哥才有了‘奢侈’的名声。”秦煐嘲道,低头展开节略,只见题目是:竹翁。
“竺相宦海沉浮几十年,从先帝时就被称作‘老狐狸’,门生故旧遍野。仆勉力列了列,却觉得这单子还是有些奇怪。”章扬又递了一张单子给秦煐。
这一份名单就长多了。秦煐看了一眼,面上便是一惊:“有这么多么?”
章扬拧眉:“按照历年的消息汇集,是的。可依仆的眼光看来,这单子应该不对。有些人跟竺相不过是面上亲密,所谓的情分不过是蜻蜓点水;可还有些竺家拐着弯儿的姻亲,却只字未提。”
秦煐摇了摇头:“这种事,不能出错。詹先生很快就要启程动身去嘉兴替我姐姐打理汤沐邑,章先生从他那边把这一块接过来吧。须得再做甄别。”
章扬愣了一愣,立即大礼拜伏下去,凝滞片刻,方沉声道:“是!”
直起身来,又递过去第三份节略:“仆分了分类,发现其中还有一块,十分有趣。”
展开一看题目,秦煐微愕:“喻王皇叔祖?”
“这条线上,仆只发现了三位大人,但是十分有趣。一位是门下的给事中,一位是监门卫的中郎将,还有一位,是安平侯。”
章扬微微笑着,点了点桌案。
一位门下省的关键文官,一位京城十二卫中的实权武将,一位参与定天下的勋贵老侯爷。
果然很有趣。
秦煐挑高了眉:“看来皇叔祖也不是完全的世外之人啊。”
章扬笑了笑,应了一声“是”,接着又递了一份节略给秦煐。
秦煐展开,题目三个字:二皇子。但是往下,全是空白。
秦煐吃了一惊:“二哥那边的消息,我们竟一条都没打探到?”
章扬的脸色凝重下来,缓缓颔首:“这就意味着,二皇子真的完全不打算自保;或者,二皇子老早就发现了殿下的人,所以巧妙地都绕了过去。”
不论是哪一条,哪怕还有第三个理由,这都表示:二皇子的心机,比秦煐想象中的,还要深沉!
秦煐的脸色沉了下来。
若是如此,为何之前这么久,都无人发现这一条!
“殿下,仆想请教,二皇子平日里,与什么人交好?”章扬不想让他往回追责,而是立即开始解决这些问题。
秦煐不假思索:“二哥除了跟邵表哥、周表哥来往,其他的,几乎没有朋友。”
没有朋友?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有朋友?
章扬的眼睛眯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殿下,若是仆想仔细看一看邵公子和周小郡王,殿下觉得可行么?”
秦煐想了想,道:“邵表哥那里可以。他与大兄二兄关系都好,我也正想看看,他究竟跟哪一位更亲近些。
“至于周表哥那里,我劝你不要去捋虎须。我家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