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漕帮并不是漕帮自己的漕帮,漕帮的背后是工部,说得明白一点:水部。然而水部郎中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五品,自然是没这个资格的,所以历代漕帮孝敬的人选,都是水部郎中,及其主官工部侍郎。
这是朝堂天下的默契。
正官不如正管。
水部,就恰管漕帮。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人,敢来抢水部的生意了?
掌柜的想了想,施礼问道:“不敢请问公子名讳,小的该怎么跟东家介绍您呢?”
沈濯笑眯眯的,点头道:“在下姓沈,字净之。”
顿一顿,补了一句,安了掌柜的心:“前些日子走了一趟欧阳伯伯家里,这个菜方子,不瞒掌柜的,乃是他家的方子。”
掌柜的瞬间改了态度,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掌柜的就在后头给几位贵客敬酒,小的这就去请。还请沈公子稍候。”
沈濯含笑,和蔼可亲:“好。我等他一刻钟。”
……
……
从草滩渡回到家里的沈濯,累得头疼,倒下便睡。
六奴心疼,出去二门前责备跟着回来的国槐:“你们就由着小姐的性儿罢!她若累病了,说不得太爷老夫人的板子打不到我身上!”
国槐憨厚,只也有唯唯诺诺地让她骂,并没有一字回言。
六奴气得脸发白,喝命:“这样笨!退回给简伯去!”
不由分说,令人直接把国槐捆了前院去见葛覃。
——简伯仍旧住在庄子上训练下一批人手,葛覃算是如今沈家这一批人的头头,各种消息人手都从他这里走。
当下,葛覃听了事情始末,笑得打跌:“你就直接跟六奴姐说了小姐的事情你们插不上手,又能怎么样?”
国槐老实地摸头,为难道:“小姐已经够累的了。六奴姐在我这里出了气就行,若是我把她堵回去了,她回去只好去唠叨小姐。小姐岂不是更不得好生歇息?”
葛覃想想还正是这个道理,笑道:“那你以后就蛋眨
国槐嘿嘿地笑。
待沈濯睡醒,立即命人给欧阳试梅下帖子,要去她家里玩。
欧阳家刚刚才把宅子收拾好,陈国公府那边忙请期,定了冬月二十六日,给欧阳图和沈涔完婚。
欧阳试梅陪着母亲,色色都要想到,这几个月已经瘦了一圈儿。沈濯听说了,心疼不已,决定去她家里一趟,给她送些好吃的去。
欧阳试梅结了她的帖子,不由得苦笑着去找母亲:“给哥哥成亲用的新宅子,微微非要来给我安灶,还邀了茹慧郡主和清江侯小姐。罢了,也只得办。”
游氏最近忙得犯了偏头疼,正躺在榻上歇着,叹口气,安慰她:“濯姐儿也是为了给你长脸面。你就去安排吧。若是钱不够了,我那匣子里还有几只簪子……”
欧阳试梅连连摆手:“什么锅什么饭。她们自己非要来,吃不惯就饿着。娘,我可不是那个打肿了脸充胖子的。”
自去了,给沈濯回信。
沈濯接了她的信,立即便命人去告诉裴姿和朱冽,又巴巴地先将自己琢磨出来的小食装了满满四个大食盒,先令六奴亲自搬去了欧阳府。自己又备了贺礼,拿了跟草滩渡东家、漕帮帮主谈定的酒楼参股的契书,过了一天,带着玲珑去了欧阳府。
她到得竟然算是晚了的。
裴姿和朱冽已经在欧阳试梅的闺房里,关上了门,开始抢着吃她鼓捣出来的小食了。
见她来了,纷纷扎着手笑:“你是自己来的?还是带着吃的来的?吃的拿上来,你可以走了。”
姐妹几个笑了半天。
沈濯因拿了自己的礼物来,是一架子玻璃框子的小炕屏,又挤眼儿对欧阳试梅笑道:“我从自家铺子拿的,不花钱。你只记得到了行礼那日,一定摆在显眼的位置,让来客们一眼就能看见就好!”
裴姿失笑,捏着沈濯的香腮嘲笑她:“掉进钱眼儿的丫头!”
欧阳试梅想起裴姿送来的一幅裴祭酒亲书的大中堂卷轴“家宅安泰”,还有朱冽送来的两只可以摆在厅堂里的硕大的牧童骑牛的青瓷梅瓶,心头温暖,笑着道谢:“你们送的东西可真是安宅来了,我家都正用得着。”
四姐妹说说笑笑,用了午饭,裴姿便笑着拉了朱冽道:“你最是个没眼光的,我带着你去逛园子,今儿也教教你什么叫花鸟山水、园林池阁。”
欧阳试梅忙命丫头领着她们去。
朱冽懵懂,出了门,悄声问裴姿:“她家里的园子真的很好?郡主怎么知道的?”
裴姿笑着捏她的鼻子:“小笨蛋!你表妹一看就是要跟欧阳小姐谈事情,咱们俩且赖着不走算什么?”
朱冽这才恍然。
这边沈濯使眼色让欧阳试梅遣了屋里的人,才笑着把契书拿了出来:“你父亲方直清正,想必新近上任之后,没怎么搭理漕帮的孝敬吧?”
不然这宅子也不至于修得这样捉襟见肘。
欧阳试梅奇怪地展开契书看时,烫手一般,忙推了回去:“这是什么东西?我可不要!”
沈濯笑了起来:“水部管天下沟渠漕运,漕帮吃的就是这一块的饭。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朝廷因为不能在编内用那样多的纤夫船头,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漕帮存在。
“漕帮规矩,朝廷的活儿漏一些给他们,也放心。可如果漕帮不规矩,别说水部不得安宁,只怕连过往的客商、南来北往的货物,都会提心吊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