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有人来问沈诺,还需不需要人上京去修祠堂、陪伴侍郎小姐和国公夫人,沈诺乐呵呵地都推回去:“此事还得国公爷定夺。”
事情万俟盛公然用官驿六百里加急送进了京。
陈国公和沈信美、沈信芳看着这满纸的墨迹淋漓,简直倒吸一口凉气。
半天,沈信芳喃喃:“哥,你可真没说错,濯姐儿这丫头,可太能折腾了……”
陈国公愣过之后呵呵大笑,叹道:“这若是个男孩子,信言这辈子都值了……”
沈信美拿着那薄薄的三张纸再细细看一遍,低声总结:“咱们这位沈侍郎的前途,怕是要坎坷了。”
陈国公挑起了剑眉。
……
……
七日后,沈诺收到了万俟盛转交的陈国公沈凤的亲笔信:“万事以宗族为先。请族长先稳下局面,我们再商议分宗之事。至于其他的,再议。”
一句话堵死了吴兴沈氏中任何人妄图进京的路。
刘氏带着沈沅从绥安回到吴兴,也是满面笑容、满心骄傲的,但是一进吴兴,却发现族里已经变了天。心里未免不是滋味,与罗氏说话时便责备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商量一下?”
罗氏不动声色:“情势逼到那个份儿上,我也想给嫂嫂报信儿,可哪儿出得去吴兴?何况嫂嫂路上还要时辰,远水解不得近渴。”
又问她绥安之行,乡邻可好。
刘氏笑得矜持自得:“乡邻们自然热情得很。还有村尾的一家子,当年也没少欺压我。如今却上赶着非要投靠我,连卖身契都自己签好了送到我手上。我也没收他们的。只留了两个看着干净老实的丫头,日后给我们沅姐儿当陪嫁丫头去。”
立即便对着罗氏大吹大擂起来。
沈濯这几天简直不胜其烦。
想出个门,二门外,雍伯拉着荆四探问万俟盛究竟是怎么跟“净之小姐”默契配合将族里的沉疴一扫而光的。
进了内宅,就看见从县衙赶回来的沈涔和沈沅凑在一起,叽叽呱呱说得都是她沈濯如何大战沈洁,又一张利口骂得一院子夫人小姐抬不起头来。
好容易都躲开了,又听见玲珑跟琳琅等丫头婆子吹嘘是自家小姐是如何精明睿智,挫败了郜娘子的欺凌意图的。
沈濯倒在床上,心里问那个魂魄: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么?
还没等对方回答,沈沅和沈涔已经一起跑了进来,拉着她就要问话。
沈濯连忙疾声厉色、先发制人:“沅姐姐你多出来的那两个眼生丫头怎么回事?涔姐姐听说你在县衙里应酬多多,都认得了什么闺秀?”
沈涔笑得温柔:“哪儿有那么多次?只是县丞主簿之类家里的女儿,不免跟欢姐儿一处玩,所以拉着我一起。哦,那个险些给你当了西席的章扬,我见着了她妹妹。极大方极端庄的一个女子,可惜出身贫寒,不然的话,皇妃也做得的。”
沈濯呵呵地笑。
沈沅见屋里没别人,倒是正色拉了沈濯道:“濯姐儿,我可真得谢谢你了。那袋金豆子,可真是救了我的急了。”
沈涔和沈濯面面相觑。
沈沅低声告诉她们:“绥安有人给我娘八百亩良田!”
沈涔抬手掩口:“这么多!”
沈沅悻悻:“劝了她不要收,死活不听。”顿一顿,精神一振,低笑道:“我悄悄地找了雍伯,把那袋金豆子,还有我的私房钱都交给了他,让他去衙门打听那了地都是什么人的,把钱都按市价,雍伯替我娘按了手印。”
得意一笑:“这事儿我办得怎样?”
沈涔伸手去捏她的脸:“这不是应当的?还讨赏?”
沈濯却若有所思:“沅姐姐这件事办得当真是太好了。涔姐姐你想想,沈家在吴兴已经横行多年,全仗着你国公府的威风。日后他们的劣迹若是闹出来,你们国公府还能推脱说鞭长莫及不知道。可若是这回二伯母当真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收下了八百亩地,你们再说沈氏宗族横行跟你们没关系,谁还肯信?!”
所以,这是个针对沈家的连环套!
两个人被她这样一说,都瞪圆了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
刘氏哪里有这个觉悟,只管跟罗氏笑说:“还有个好消息呢。我们家那口子,终于想开了,前儿写信告诉我,他想出外任了!”
罗氏惊讶得很。
国公府的两兄弟,沈信美缜密,沈信芳粗豪。若说这个出外的人是沈信美,大约还是想主政一方,然后出将入相。可若是沈信芳……
“二族伯已经定了去哪里吗?”
刘氏乐得合不拢嘴:“不曾。但只要他有了这个心思,我也就算松了口气。”
她在国公府里,被晏老夫人和卢大夫人压得,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做梦都想像罗氏一样,到外头自己当家做主去。
罗氏含笑恭喜她:“也算是有了盼头了。”
至于隗粲予,他天天吃饱喝好,翘着脚躺在床上看书,渴了就高喊一声:“茶!”自然会有别院的下人给他备上热茶点心。
雍伯听荆四讲了隗粲予的种种英雄事迹,自然是两只眼睛直放光。
万俟盛请不动的人,未必自家亮出国公府的牌子来就也请不到。
雍伯动了心思,悄悄地去找隗粲予,半含半露地问他:“隗先生如此大才,一个小姐的西席委实有些可惜。我国公府里有两位小公子,急需一位老师教导。您看……”
隗粲予